尚：“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郁于歡：“二十多年怎麼了？我這手藝在警局食堂練出來的時候，你還在當小屁孩呢！”

尚：“你還說！你第一次給我炒菜，差點沒把我送走！連盤子都炸穿了！”

郁于歡：“……那都是年輕不懂事嘛。”

郁昭昭挽住尚的胳膊，笑瞇瞇地撒：“媽媽，爸說得對，他都這把年紀了，就別跟他計較了。”

尚被哄得不行：“行，你們父倆沆瀣一氣，我才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郁于歡從廚尚房探出頭，笑瞇瞇地沖尚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尚哼了一聲：“你得意！照衿！來，外婆抱抱！”

宮硯執不聲地溜進廚房幫老丈人做飯。

郁于歡將切好的紅燒放進燉鍋，回頭看到婿站在邊，“喲”了一聲，“幫我打下手？”

宮硯執系上圍，卷起袖子：“有什麼要干的活？”

郁于歡指揮他洗菜切菜，偶爾還調侃幾句：“你這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囡囡跟了你可有福了。”

宮硯執洗菜時，作練得像做慣了的：“您過獎了，都是跟阿昭在一起后才學會的。”

郁于歡眼神一凝，語氣卻輕松隨意：“哦？囡囡小時候可不喜歡做飯，最煩別人說是孩就要做飯洗。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學的廚藝。”

宮硯執洗菜的作頓了一下，隨后像是沒發現一般說道：“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常給我做飯。我學得不好，多虧不嫌棄。”

郁于歡看著他的側臉，淡淡道：“囡囡從小就被我們寵著長大，要什麼有什麼，不用任何委屈。后來學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家務活沒一樣是通的。”

他將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一邊切一邊說：“我知道。所以為我學做飯，我很驚喜，也很高興。”

郁于歡做的菜香味俱全，宮硯執在一旁幫忙。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做好了一桌子菜。

……

晚餐時間。

郁于歡和宮硯執都喝了點酒，尚和郁昭昭在旁邊吃著水果聊八卦。

倆人都是千杯不醉的主兒，一瓶白酒下肚，面如常。

郁于歡夾起一塊紅燒放進里：“你小子酒量可以啊，以前在警局的時候，我都沒見過有人喝這麼兇的。”

宮硯執又給他倒了一杯：“這不是遇到您了嘛，您是長輩，我得敬著您。”

郁于歡舉起杯子跟他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尚有些擔心：“于歡，你喝點，別又像上次一樣喝多了發酒瘋。”

郁于歡不以為意：“上次那是意外，再說了，我發酒瘋也沒干什麼，就是抱著你哭了幾句。”

尚忍俊不：“還哭呢，說出去誰信啊。你一個退休警察，喝醉了就抱著我哭，丟人死了。”

郁于歡：“丟人怎麼了，我就是覺得當警察累啊，尤其退休后，邊一堆老戰友都陸續走了……”

他說到這里，眼眶微微發紅。

尚知道他這是借著酒勁把心里話都倒出來了。

嘆了口氣，握住他手：“我明白，咱們都老了。”

宮硯執去哄孩子睡覺了，郁昭昭和郁于歡一起洗碗。

郁于歡很久沒有喝這麼多了，但這次不同，他很沉默，像是有什麼心事。

郁昭昭察覺到他的異樣，悄悄問他：“爸，你怎麼了？”

郁于歡洗著碗，手突然頓住，抬頭看向郁昭昭，他猶豫了片刻：“囡囡，爸爸前段時間做過一個夢。”

郁于歡很跟說自己的夢，尤其是這樣認真嚴肅的語氣。

郁昭昭停下手中的作，靜靜看著他。

郁于歡神恍惚：“在夢里……我在你十九歲那年就死了。”

“我夢到你因為我的死，一夜之間長了很多……變得很，很堅強，不再需要任何人照顧，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庇護。”

郁昭昭眼眶有些發酸，走過去挽住郁于歡的胳膊：“爸，你在說什麼呀？夢都是相反的。”

從小到大都跟郁于歡和尚生活在一起。

郁于歡平時除了出任務，幾乎就沒和郁昭昭分開過。

突然的夢境，雖然只是夢，但他還是覺得心慌不已。

郁于歡：“我不怕死，就是怕你委屈。”

他拍了拍郁昭昭的手，“囡囡，你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也沒吃過苦。”

郁昭昭心里酸酸的。

郁于歡不是個會表達自己心的人。

他不擅長說。

但他的都藏在日常的每一件小事里。

他，勝過自己。

“爸，你瞎說什麼呢！”郁昭昭吸了吸鼻子，抱住他胳膊撒，“我還沒給您養老呢，你得活到一百歲！”

郁于歡被逗笑了，“好，爸爸活到一百歲。”

洗完碗后，郁昭昭送郁于歡回臥室。

郁于歡突然拉住：“囡囡，爸爸還想跟你多說幾句。”

郁昭昭坐到他床邊，聲道：“爸，你說，我聽著呢。”

郁于歡握住的手：“囡囡，人生在世，有很多事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

“但爸爸希，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放棄希。”

他頓了頓，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眼神有些黯淡：“爸爸當了一輩子警察，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

“有時候會覺得，自己那麼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什麼呢？

或許是為了上這警服。

又或許是為了心中的正義。

郁于歡又說：“但不論是為了什麼，爸爸都希你明白，人生的意義不在于結果，而在于過程。”

*

回到房間，宮硯執剛哄完孩子，已經洗完澡了。

郁昭昭一進屋就忍不住抱住他，將頭埋進他懷里。

宮硯執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拍了拍的背：“怎麼了？”

“沒事。”郁昭昭閉了閉眼，“我爸說他做了個夢。”

“哦？”宮硯執將抱到床上坐下，自己也坐到旁邊：“他說什麼了？”

郁昭昭頓了頓，把郁于歡那個夢的容原封不地講給他聽。

宮硯執沉默片刻，手攬住肩膀，將往自己懷里帶了帶。

“其實我也做過這樣的夢。”他輕聲說。

“真的？”郁昭昭驚訝地抬起頭，“你夢到什麼了？”

宮硯執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夢里。

夢里郁昭昭一無所有，孤一人到帕塔。

經歷了家族的拋棄，重男輕的封建。

他站在不遠，看著郁昭昭在泥濘里掙扎。

朝出手。

“沒什麼。”

他不打算告訴。

“阿執，你說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郁昭昭問。

“不知道有沒有，我只知道現在，你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

他頓了頓，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郁昭昭手捂住他的：“不，你不想。”

宮硯執順勢握住手腕，輕輕往自己那邊一帶，讓整個人都在自己上。

“不想聽你說別的話。”

郁昭昭用手推了推他的口，“你等等……我還沒洗澡呢。”

宮硯執卻不放開，下蹭了蹭的頸窩，聲音悶悶的：“不想等。”

“不行，上都是油煙味。”郁昭昭故意板起臉，用手指了他的額頭，“放開，我要去洗澡。”

宮硯執這才不不愿地松手，眼睛卻一直跟著轉，“那你要洗快點。”

郁昭昭從柜里拿出睡，回頭瞥了他一眼：“看什麼看，沒看過啊？”

“看不夠。”宮硯執躺在床上，手撐著腦袋。

郁昭昭快步走進浴室關上門。

聽到門外傳來宮硯執的聲音：“需要背的話隨時我。”

“想得！”郁昭昭笑著回了一句。

熱水沖在上很舒服，郁昭昭慢悠悠地洗著，故意磨蹭時間。

知道宮硯執一定在外面等得著急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到敲門聲，“老婆，你洗好了嗎？”

“沒有呢。”郁昭昭故意把水聲開得更大些。“等著吧。”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然后又傳來宮硯執的聲音：“那你慢慢洗，我不急。”

郁昭昭忍不住笑出聲。

干子，換上睡。

打開門就看到宮硯執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浴室門。

“洗好了？”宮硯執立刻坐起來。

回到床上，郁昭昭窩在他懷里，打了個哈欠：“困了。”

宮硯執輕輕拍著的背：“睡吧，明天我你起床。”

郁昭昭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宮硯執看著安靜的睡，忍不住又親了親的額頭。

“晚安，我的小祖宗。”

他說道，把摟得更些。

就在這時，郁昭昭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宮硯執瞥了一眼，是尚發來的消息：“囡囡，明天陪媽逛街去啊？”

宮硯執輕輕拿過手機，回復道：“好的媽，明天我送過去。”

放下手機，他看著懷里睡得正香的郁昭昭，忍不住笑了笑。

電話突然響起。

他先按了靜音，回頭看了郁昭昭一眼，接起。

“Lorcan，聽說你去了華國。”

“嗯。”他低聲應道。

“那邊都安排好了？”對方問。

“差不多了。”

宮硯執聲音低沉，卻清晰地說道。

“哥，早點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