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瑤腳步一停:“那也沒辦法,我在這邊又不認識人。”
寧遮瞅著,然后沒說什麼,抬步往前走去。
。
江邊。
今日風大,所以浪也大,一遍遍的沖擊著江岸。
一群人在這里勞作著,加固江堤。細看,這些勞作的人戴著手鐐,四下又有衙的人看守,不難猜出,是些犯人。
用犯人勞作修建朝廷工事,這種事常有,只要得到上峰批準就可。
但是,就安通這樣的小地方來說,這勞作的犯人委實有些多。
好容易到了晌午開飯時間,犯人們總算撈著休憩一會兒,被趕到一個棚子里,每人分了些雜糧餅和稀粥,
棚子的角落,詹鐸正幫岳四掀開裳,給對方后背上藥。
經過半天的勞作,傷口再次滲出水,一下便疼得要命。
“詹掌柜,你讓你的伙計給我娘子捎信兒了?”岳四問,角疼得直吸氣。
詹鐸撒完藥,塞好了藥瓶:“說了,你放心。”
岳四松了口氣,盤坐著:“你不知道,我那娘子膽氣小,心里頭也沒個主意,真人擔心。”
他口中滿滿的,全是對妻子的掛念。
詹鐸本就話,咬了口餅子嚼著。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初娶可費了好些事,”岳四笑著,“父兄都不同意,說我父母雙亡,跟著我會吃苦。也是,我當初什麼都沒有,就是個窮小子。”
“可你還是娶到了。”詹鐸開口,結果是想要的便好。
大概是說到了妻子,岳四臉溫和:“可是仍讓跟著我苦,覺得虧欠很多。這麼個好人,怎麼就選了我呢?”
“親娶妻,會有這麼復雜嗎?”詹鐸沒什麼胃口,便放下餅子。
如果愿意,一個人娶回家來,以后過日子便是。
邊上,岳四還在繼續說著,好像這樣就能減他背上的痛疼:“因為,夫妻倆是要一生一世的。你以后娶妻,就明白了。”
夫妻?一生一世?
詹鐸心中琢磨著這幾個字。他從小到大,沒看到什麼t一生一世的夫妻,譬如他的父母,整個詹家都沒有。他看到的是高門中的冰冷,親的淡漠,無休止的爭斗。
那麼,其實自己本也是冰冷的、淡漠的
“起來,都起來!”衙差吆喝著,手里敲了兩下銅鑼。
所有人從地上起來,麻木的走出棚子,拿起自己的工繼續去勞作。
詹鐸站在那兒,看著一個個背影。
這一刻,他終于會到了階級差別。其實,沒了手中的權利,他同這些人一樣。
。
袁瑤回到客棧,一趟衙門之行不算全無收獲。
詹鐸說讓在這里等著,什麼都不用做。可是在衙差走近的時候,他又說讓回去找老爺拿銀子贖他。
自然,后一句話是假的。他不可能讓回京,找詹韶康要銀子。
是他故意那麼說的。
“袁二,你真要回去?”寧遮倚在門邊,雙臂懶懶抱在前。
袁瑤收拾著包袱,輕輕應了聲:“走之前,我去一趟石頭村,讓他們幫著照顧下我們公子,后面老爺來了,自會報答他們。”
“你倒是想得周全,”寧遮笑了聲,“行,相識一場,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便再去幫你問問。”
說完,他出了門去。
袁瑤聽見腳步聲漸遠,視線看著空的房門,想起在縣衙后巷時,詹鐸曾與說的一句話。
他說,小心寧遮。
第68章 第 68 章
又是一天過去, 袁瑤去了一趟石頭村,見了岳四的妻子。
那是個善良的人,擔心男人安危, 兩只眼睛哭的通紅,卻仍堅強著撐著家,照顧孩子。
做不了別的,只能說些安話。
往回走的路上,袁瑤有些事想不通。
在印象中,詹鐸做事向來滴水不,就算這次的案子謹慎, 可他真的就沒有想過中間出岔子?因為像孟削這種人, 在詹鐸眼中,差不多抬抬手指就能除掉。
話說回來,誰能料到會出現孟削這樣的潑皮?所以,有些事終究做不多萬全的準備。
等回到鎮上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街兩旁的屋里點起了燈火。
袁瑤聽岳阿伯說過,但凡送去江堤做工的犯人,便會吃住在那兒,等完工才能回來。當然, 能出得起銀錢, 也能把人贖出來。
只是詹鐸那日得罪了孟削,應該是很難。
停下腳步, 看見一個影自前面跑過, 去了那座雄偉的敬江樓。
抿了抿, 隨即也朝那座三層樓閣走去。
之前,來安通的第一天, 詹鐸就帶來過這里,要了特草魚。自然,知道最好的包廂在三層,不但吃喝最好,還有麗的江景。
沿著樓階一步步往上走,才上到三層,耳邊便聽見妙的琵琶聲,如珠翠相。
“勞駕,”住一個送菜的伙計,問道,“寧遮公子在哪間?”
能準確喊出客人的名字,伙計便指著前面一間包廂,說人在那兒。
袁瑤走過去,站在門外,琵琶聲果然就是從里面傳出來的。之所以確定寧遮在這兒,是因為剛才看見跑進來的人,是寧遮邊的小廝。
手指蜷起,抬起來準備敲上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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