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高大,四下點了燈燭,遂擺設簡單,但是看得出用料的名貴。
二品中書侍郎有這樣的待遇,可見京城傳言非虛,當今皇上果然重婁詔。
這時,從照壁后面走出一人,姿頎長,一合竹青春袍,襯得面如冠玉。
馮依依只看了一眼便立馬低下頭,深藏心底的那些過往像水一樣,席卷而來,讓不上氣。
“林伊?”婁詔垂眸,右手著一張紙,角藏著一抹譏諷。
那是牢里之時,每個人留的名姓、住址,如今這麼快就到了他手上。
馮依依心里清楚,被帶到這里來,可不單單是和那西域教士有關。
而眼前的男人,再不是那個背下山的年郎,也不是困在馮家極力抑的上門婿。
此時的婁詔一上位者的貴氣,皇帝的重用,手中握著的權柄,他已是不折不扣的權臣。
再相見,一切都已改變,兩人間的地位完全變了樣。
他是高高在上的中書侍郎,是一個被衙差抓回來,隨時都會按上罪名的異教徒……
“大人明察,”馮依依下心底的波瀾,雙手疊行大禮,“民婦并非那神堂的教徒,只是經過。”
對著他低下了頭,白皙雙手摁在地上,纖長的眼睫著。
婁詔下頜揚著,眼瞼微斂,居高臨下看著伏在地上子。
著布麻,寬大的像套了麻袋在上,秀發垂下,鋪散在茶地磚上,然后緩緩直起腰。
手指用力,那張紙瞬間被婁詔爛團,隨即丟在地上。
他往旁邊兩步,袍坐上正座,右臂支在扶手上,抿著不說話。
馮依依抬頭,正好與婁詔的目對上。深邃眼眸如古井無波,比之以前,是再也看不了。
“大人,”馮依依雙手攥布擺,聲音清澈如泉,“請放民婦離開。”
婁詔子后倚,靠上椅背,聲音一如兩年前淡漠:“民婦?你不是我的結發妻嗎?”
馮依依垂下眼瞼,往事歷歷在目。比誰都清楚,贅馮家是婁詔上的污點,他那樣驕傲的人,怎會不在意?
他留在屜中的信,不就充分說明他記著馮家做過的每一件事。可笑當時天真,以為他真心贅,只是脾較冷而已。
“昔日皆是我家的錯,”馮依依咬著,隨后深吸一口氣,“大人,您大人大量,賜一紙休書,也與馮家徹底斷掉,我絕不會再出現。”
又是靜默,墻邊燈燭晃著,地上的影那般小。
婁詔雙眼一瞇,不覺送出犀利的眼,如兩把利刃。
馮依依忍不住了下脖子,心里堅定告知自己。
不管婁詔抓回做什麼,是不甘、是報復?做的只是小心謹慎,等他放手,然后離開,馮宏達和桃桃還在辛城等。
心中想定,馮依依深吸一口氣:“大人前途無量,公務繁忙;民婦家也有老父與稚兒需要照料,請大人放我歸家。”
聽不見婁詔的回應,馮依依亦不敢再抬頭看,只盯著面前地磚,抿角。
良久,聽見輕微腳步聲,馮依依面前出現男子的袍角,竹葉暗紋,幾條螺旋線勾著纏繞。
揚起臉,對上那張無比出的臉,表冰封住一樣。
婁詔背在后面的右手握,面前子一如兩年前,毫未變,只是眼神對著他已經有了閃躲。
眼簾半垂,薄輕輕送出兩個字:“稚兒?”
第二十四章 外面響起梆子聲,此刻……
外面響起梆子聲, 此刻已到戌時。
兩人相對,婁詔在等著答案,臉難看至極, 一向不見底的深眸居然生出迷。
乍聽到這聲“稚兒”, 就像有人敲了他一記悶, 眼前發黑。
嫁人生子了?
可轉念一想, 他記起兩人在魏州,那一晚他倆行過夫妻敦倫之事, 帳云雨翻滾。
若是那時帶上的話,孩子也算是稚,該有一歲半吧?
如此一想,婁詔心里一,張得抿平。
“是,現在還需人抱著,”馮依依應下, 聲音清涓如泉,“離家多日, 我心里甚是掛記他們。”
婁詔口一悶, 印象中馮依依是不會說謊的, 只要看的眼睛,他就會知道的心思。
如今,說起家人,方才還有些僵的角明顯下來。所說是真的,有了孩子。
孩子!到底是誰的?
“恐怕不。”婁詔薄微, 輕飄飄送出四個字。
馮依依抬臉瞪圓眼睛,雖然是猜到此趟會不順,可當聽到婁詔親口說出, 心底還是震撼的。
他到底有多恨馮家?就算當日在魏州渡頭分手,也不能平息他的不甘?
是了,馮依依突然心里明了。方才婁詔已經說過,他倆是夫妻,盡管世人知道已死,可婁詔一輩子都會背著馮家贅婿的名聲。
自始至終,他倆只是口頭上說過和離,并未有真正的和離書。外人眼中,婁詔其實是鰥夫份。
“大人想如何?”馮依依問得平靜,心里越來越不安。
婁詔轉,面朝那副青松傲雪圖,只聽聲音淡淡:“說說,你這兩年在哪兒?”
馮依依一驚,這兩年前面了些苦,可后面是真的平靜,日子是想要的那種,想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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