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平常會戴的牌子，價格也遠遠不及，但被放在帽間最醒目的位置。寧夷然一直舍不得戴，這次突然翻出來，更像在替彰顯主權。

周旋點開和他的對話框，聊天記錄還停在下飛機那會。

對著屏幕出了會神，切掉微信，翻睡覺。

一夜多夢，被王玄和許念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吵得沒法睡，周旋很早就醒了。

趁天還沒亮，補了個回籠覺，很快又被鬧鐘醒。 ：

洗漱完下樓，桌子已經擺好了。前臺那姑娘穿著圍，在廚房和前廳之間來回穿梭，麻利地端上早飯和茶水。

周旋看著一桌子的吃食——核桃馕、烤包子、丸子湯和油塔子，還有幾碟小菜。足夠盛。八是看白行樾的面子。

王玄拿筷子那只手彎了彎，招呼姑娘別忙活了，過來一起吃。

林立靜

天生自來，打聽：“你什麼名字啊？”

姑娘笑瞇瞇地說：“古麗……在漢語里是花朵的意思。”想了想，又說，“和大樹小草什麼的很配哦。”

說完，古麗悄咪咪看了對面的白行樾一眼。

周旋也看向他，又不著痕跡撇開了視線，把馕撕幾小塊，邊吃邊喝湯。

白行樾不予回應，任由們閑聊，夾起周旋面前的盤子里的馕，送進里緩慢咀嚼。

他吃相斯文，飯桌上鮮主講話。

古麗用自己的勺子盛一勺碎到白行樾碗里，熱招待：“這是我自己腌的，很好吃的！”

白行樾說了句“謝謝”，卻遲遲沒筷。

古麗搭話：“對了，你們是做什麼的呀？”

白行樾說：“他們考古，我無業游民。”

古麗被逗笑：“那能和他們走在一起，你也很厲害啦。”

白行樾淡淡勾了下角，沒說什麼。

周旋默默聽著，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喝完最后一口湯，想下手，抬頭看一圈，發現卷紙在白行樾左手邊。

和白行樾中間沒坐人，隔了個凳子，距離不遠不近。

周旋不想開口求他，只得自己站起來，傾去夠。

看出的意圖，白行樾冷眼旁觀，并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上半近他，發尾不小心墜到他手背，白行樾移開了手，向后靠，給騰地方。

兩人無聲互，全程零流。

拿到卷紙，周旋坐回自己位置，聽到白行樾說：“說句話就能解決的事，何必這麼麻煩。”

其他人只顧著聊天吃飯，沒怎麼注意他們這邊。周旋低音量：“我沒覺得有多麻煩。”

白行樾倒沒揪著不放，話鋒一轉，不不慢道：“我們是聊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題了？”

周旋沒太反應過來：“……什麼？”

“說話聲這麼小做什麼。”

周旋清了清嗓，平靜地說：“昨天涼了，嗓子疼。”

白行樾止住了話匣，泰然自若地繼續吃飯。

如果換作往常，白行樾不會輕易給這臺階，逗弄或消遣，定義沒那麼分明。一般都會維持鎮定地反回去，盡量不讓自己吃虧。

突然這麼一遭，戛然而止，周旋無端有點啞然。

吃過早飯，昨天帶路的維族漢子來了，帶上工和兩個年輕小伙，幫忙拖車。

臨行前，古麗送他們出門，依依不舍地看著白行樾，三步一回頭。

王玄離遠瞧著，搖搖頭：“嘖，可惜了。”

林立靜拉著周旋湊過來，八卦兮兮道：“可惜什麼？”

王玄一語道破：“這姑娘年紀太小，一看就不是行樾會相中的類型。”

聽到這話，林立靜更來勁了：“那白老師喜歡什麼樣的？”

王玄憑印象回憶：“行樾打小比同齡人，我估著，是喜歡跟他勢均力敵的。”

林立靜秒懂：“那不就是談姐弟。”

“看不出來啊。”王玄一個腦瓜崩彈過來，“你這丫頭有點兒慧，能聽懂我的意思。”

林立靜捂腦門直：“您就趁機報復吧！”

周旋在一邊旁聽，想起類似的話寧夷然也曾說過。

這頭正聊得起勁，白行樾最后一個走出旅館，跟他們匯合。

天湛藍，周旋和他四目相對。兩人臉上都沒什麼多余表，對視一瞬間，相安無事。

-

回到營地，周旋還有大半天假，沒急著去現場，直接到辦公室整理陪葬坑的資料。過段時間要下去發掘，得提前做準備。

傍晚，林立靜下工了，拎著保溫食盒來找。

周旋對著電腦看得認真，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林立靜一屁坐在桌上，擰開食盒：“就猜到你為了工作廢寢忘食，柏叔給你煮了湯面，趁熱吃點，別坨了。”

周旋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笑說：“還是你和柏叔對我最好。”

林立靜扯把椅子坐到周旋旁邊，看著吃面，視線頻頻發直。

周旋問：“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嗎？”

林立靜嘆一口氣，說：“周旋，你家里人支持你做這行嗎？”

“他們會尊重我的決定。”

林立靜頹喪地說：“我媽最近老是給我發一些考古現場出意外的視頻，還說什麼這行不著家不安穩，收還低，讓我考公或者繼續讀博。”

周旋理解的心，問：“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肯定是喜歡干考古的，但我媽說的話，我細想了想，也沒法辯駁。”林立靜說，“因為說的都是事實。”

林立靜是北京土著，家里比較富裕，父母對的要求無非是健康活著，不搞投資創業之類的燒錢行當敗家產就行。

這行收低事小，常年見不到人，且無法保證人安全事大。

周旋安一句：“趁實習期還沒結束，可以再好好考慮考慮。”

林立靜說：“其實別的倒還好，我只要一想到荒郊野外也沒個信號，真出事了不能及時和家里聯系，我就心慌。”

周旋說：“別擔心沒發生的事。”

“也是。”林立靜說，“那你呢，以后有什麼打算？”

“我應該不會轉業。”

林立靜誤打誤撞：“那你和你男朋友怎麼辦啊？”

“還沒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我不會為了誰放棄事業。”

“有些男人仗著自己有錢，總想著圈養人，讓人顧家。”林立靜說，“要是真遇到這種男人，還不如直接甩了，簡直別太三觀不合。”

周旋笑出一聲，有點恍惚地說：“各自立場不同，其實也沒什麼對錯。”

吃完面，又看了會資料，周旋關掉電腦，準備回宿舍。

林立靜一下眼睛，嘟囔：“話說，今天我右眼皮一直跳，不會要倒霉吧……”

周旋叮囑：“不許瞎想。”

幾天沒回來，宿舍被林立靜打掃得很干凈，屋里有清爽的海鹽味。

周旋走到床邊，了下床單，干燥溫暖。

林立靜說：“哦，對了——前兩天下過雨，被褥有點了，我想著你回來睡得不一定舒服，就趁天好幫你洗了曬了。”

周旋作一頓，說了句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真是。”林立靜笑說，“不過說實話啊，周旋，研一那會兒我覺得你這人太圓了，有時候還很高冷，不大好心，本來都不想跟你合租了。還好當時因為懶，沒費勁力找別的房子。”

文博學院不提供研究生宿舍，當初寧夷然打算在學校附近幫租一套公寓，周旋拒絕了，托中介找合適的兩居室和人合租。

林立靜當時恰巧委托了同一個中介，兩人在開學前就認識了。雖然是同學，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但來往較，基本沒什麼集。

周旋笑笑：“可能緣分使然吧。”

林立靜摟住的胳膊撒：“早知道你這麼香香，我一年前就把你攻略了。”

周旋被弄得發，笑著躲開了。

-

發掘工作還在進行，一周后，隊伍被分四組，分別要進到主墓周圍的四個陪葬坑里。

正趕上生理期，周旋不太舒服，早晨起床的時候，就水吞了片止痛藥。

白行樾今天沒工作，沒去現場。

周旋剛出門，到他跑步回來，上穿黑運服，短發隨意散在額前，看起來比平時隨和，了點距離。

周旋主道聲早。

白行樾看一眼，微微著氣：“昨晚沒睡好？”

周旋被問得莫名，說：“沒有，好的。”

“你臉不好。”

“可能有點低糖，等會吃塊巧克力就緩過來了。”

和白行樾分開，周旋直接去了工地，跟許念和同組另外兩個男生進了一號陪葬坑。

林立靜沒和分到一組，不愿地和沈蓓蓓丁斯奇他們進了四號陪葬坑。

墓葬主人是西漢時期的重要人，陪葬等級只高不低。靠墓門的方向有幾座棺槨，表皮已經腐爛，分上下兩層，里面裝滿了陶俑和金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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