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大門口的人已經越聚越多,那幾個嬸子還沒走,一臉的擔心,以陸釗為首的一批工人牢牢堵著門口,不允許周時禮進半步。
周時禮站在寒風中,一副穩勝券的模樣,他們再攔著也沒用。
他知道上面有人在護著馮遠山的廠子,不然市里也不會繞過縣里提前下發文件,原本今天就可以封廠,市里的文件非要寬限到正月二十,不就是要多給他馮遠山一些時間來想對策。
有人給他保駕護航也沒有用,現在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今天這個廠子他是封定了,月圓人圓的元宵節是個多好的日子,他總得送他們一份大禮才行,攪得他工廠里的人心全都散了,以后他就是想東山再起也難。
工人們見馮老板來了,像是看到了主心骨,都暗自松了一口氣,紛紛從中間讓出一條路來給老板。
周時禮看著迎面走來的兩人,面嘲諷,都到這時候了,還有心思手牽手,也真是不知所謂。
他不看沈云舒,只惻惻地盯著馮遠山,“馮老板,你們這樣可是在妨礙執法,要是想這個元宵節都進局子里過,你就盡管讓你下面的人攔著。”
馮遠山在距周時禮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是高就能他半個頭,他從容一笑,“周書這威真是一天比一天大,我很想知道你這個妨礙執法的結論是從哪兒得來的。”
周時禮把手里的文件啪一下展開,遞到他面前,“馮老板的廠子今天得封。”
馮遠山連看都不屑看一眼那文件,只道,“我們已經收到了市里下發的文件,周書的這份文件怕是對我們不管用。”
周時禮笑,“你的工廠屬于鎮級管轄,市里也只抓大方向,執行由我們縣里靈活調節,市里的文件不是說正月二十之前,今天封跟正月二十之前應該沒有沖突?”
馮遠山也笑,“看來周書下午一直還沒回過局里,很多消息都滯后了。”
周時禮被他的笑刺得臉
一沉,“什麼意思?”
馮遠山沒回他的話,而是接起了正好響起的大哥大,他稱對方為“駱”。
周時禮看著他神里的游刃有余,大腦瘋狂地轉起來,他直覺這位駱份應該不簡單,駱姓不算常見,縣里市里能得上“駱”的人,他一個都想不起來。
如果不是縣里也不是市里的,周時禮驀地僵住,不過馬上又否認,他不覺得馮遠山有能力夠到省里的資源,更何況還是那位邊的人,只是他再給自己確信,也控制不住地開始手腳發涼。
馮遠山和電話那頭的駱簡單說了幾句,把大哥大遞給周時禮,示意他接電話,“駱有話跟周書說。”
周時禮下意識地雙手接過大哥大,反應過來又冷臉換一只手,等把大哥大放到耳邊,聽到那邊的自報門戶,不自覺地直腰背,聲音里也帶上了些討好的謙卑。
靜得雀無聲的廠門口漸漸起了竊竊私語聲,工人們原本很張,現在看到這個形,已經明白形勢發生了逆轉,有人還私下傳馮老板這幾天沒出現在廠子里是跑路了,到底是誰整天傳這些烏七八糟的話,老板明明是去找門路想辦法了。
顧松寒對繃著一張臉的陸釗咧笑開,他就說吧,這世上沒他哥搞不定的事。
沈云舒的肩抵到他的胳膊上,輕輕了,心里的一顆石頭也落了地。
馮遠山垂眸看,低聲問,“晚上想吃什麼?”
沈云舒想說紅燒,只是想到就覺得有些膩,又想了想,“酸辣土豆。”
馮遠山道,“你不是最不喜歡吃土豆?”
沈云舒回,“突然就想吃了。”
馮遠山挑眉,“口味兒還多變。”
沈云舒踢他一下。
兩個人說得再小聲,他們面前的周時禮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邊聽著駱的話,余里留意著旁若無人的兩人,本就煞白的臉又多了些慘淡。
他聽完駱的待,定了下神,才將大哥大遞回給馮遠山,冷聲笑,“馮老板好本事,竟然能搭上省重點扶持企業的船。”
馮遠山看一眼掛斷的大哥大,開口道,“也不算好本事,只是承蒙書記抬。”
周時禮沉聲警告,“你不要覺得躲過了今天就萬事大吉,陳副局的事還遠沒有完,到時候真要牽連出什麼來,就算是書記出面也保不了你。”
馮遠山神自若,“我做事一向是問心無愧,就是不知道周書能不能擔得起這四個字了。”
周時禮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已經不想再和他說任何話,他甩胳膊轉,對跟著他來的那幾個人道一聲,“走!”
那幾個人心里都在罵娘,按資歷他們都比周時禮高,不過是因為他當了個上門婿,現在就騎到他們頭上作威作福,對他們呼來喚去,大正月十五的還要陪他來跑著一遭,結果被人給狠狠打臉了吧。
就沖他老丈人這些年干的那些事兒,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拉著他一塊兒里翻了船,但他們心里罵得再狠,面上還是恭維著周時禮來,誰讓現在船還沒翻,他后還有大靠山。
只是幾個人還沒走兩步,就被一輛開過來的車截停,廠子門口的工人們看到車上面的兩個字,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這車不會是沖馮老板來的吧。
車上下來兩個人,直接在周時禮面前停下,拿出一份文件擺到周時禮面前,周時禮沒有看那份文件,而是下意識地想往后看,只是頭扭到一半,又生生定住,隨即直接被人扭送上了車,速度快到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那輛車已經開走了。
跟著周時禮來的那幾個人被留在原地,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口而出了一句“我”,他剛想著什麼時候會里翻船,這就翻了,這未免也太現世報了點。
顧松寒和陸釗一對眼,又看向馮遠山,馮遠山似早有預料,對周時禮被逮走這件事沒有一點意外,其他人明白過來現在是什麼況,霎時全都歡呼起來。
有人在顧松寒的吩咐下一溜煙地跑去拿鞭炮。
有人喊,“馮老板牛掰!”
有人喊,“馮老板厲害!”
幾個嬸子們也跟著高興,附和回,“馮老板肯定厲害呀,你們也不看看是誰的男人。”
馮遠山和沈云舒被歡呼的人群圍在中間。
沈云舒看著他,眼里有細碎的。
馮遠山的指尖,“誰的?”
沈云舒臉微紅,輕咬,回道,“我的。”
第61章 我會讓四季都……
老話都說樹倒猴孫散,周時禮的老丈人和他兩個哥哥,也就是人們口中的秦家三兄弟,在正月十五那天全都是被帶走了,被帶走的還有所有相關的人員,包括周時禮。
據說此次的事牽扯甚廣,是從上而下查下來的,秦家也不過是最下面的一些小嘍啰,但做的壞事兒卻不,鎮上的人這些天茶余飯后的事就是坐在一起罵秦家三兄弟,順帶著再罵罵周時禮。
周家門前一夜之間變得冷冷清清,連路過的狗都要繞著走,因為院子里有一個瘋人,不是哭,就是笑,要麼就是罵家那剛娶進門不久的那個兒媳婦是個天生的掃把星,給他們周家帶來了霉運,也毀了兒子。
只不過罵得再響都沒人理,也就樹上的烏會時不時地沖兩聲。
馮敬峰接到下面人的電話,整個人一瞬間變得有些蒼老,這麼大的事,他這邊竟然事先沒有得到半點風聲,他也不過是才退了半年。
馮雅琳歡快地跑進了屋,剛從凌川哥那兒打探到了些零星的消息,凌川哥不能跟多說什麼,只是確定道哥的廠子不會有事了。
就知道哥肯定會化險為夷,看一眼怔坐在沙發上的人,輕哼一聲,“讓您提早出手您不出,您現在就是想出手也晚了,我哥本事大著呢,已經自己利利落落地全都給解決了。”
馮敬峰聽到馮雅琳的話,回過神,再想到下面的人剛才電話里對馮遠山言語間掩不住的贊許,又慢慢從頹喪中生出兩分神氣,他一掌拍到沙發扶手上,自言自語道,“不愧是我馮敬峰的兒子,有膽識,也有腦子。”
正在上樓的馮雅琳和在看電視的鐘聽到他這話,都不由自主地翻了個白眼,連鐘都看出來了,這馮遠山以后兒沒打算再認他這個爹,就他自己還在這兒執迷不悟,還在想拉著人家當兒子。
顧松寒這些天閑得屁蛋子都疼,因為陳副局的事還沒有調查結束,所以到正月二十,廠子還是按照上面
的要求給封了。
不過現在工廠上上下下的人已經沒了之前的慌不安,因為都知道這就是在走正常的流程,廠里又正常給發工資,大家只當這些天就是在放假。
顧松寒整天沒事兒干,不是帶著小知言上山打鳥下河撈魚,就是帶著一幫人跑到張家去要賬。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們做事兒不要臉,也就不要怪他不講面,他也不沖顧蘭英,就沖張懷,顧蘭英這些年從老太太那兒拿到的錢大部分全都補給了張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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