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尖的人看到人群后面的顧蘭英和張懷，著急打探，“蘭英嬸兒，這馮老板沒出什麼事兒吧？”

鎮上的人都知道馮老板這位姑婆三天兩頭就要去顧家打一趟秋風，顧家要是出了什麼事兒，顧蘭英肯定會知道點兒啥。

顧蘭英還沒說話，張懷一把攥住他的手，直接回道，“他馮遠山出沒出什麼事兒我們怎麼會知道。”

他說著又提高了些音量，生怕誰聽了似的，“我們兩家都斷親了，已經沒來往了，他顧家還有馮遠山現在和我們張家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張懷還想說他馮遠山后面要是欠了誰的錢，跟我們也一點關系都沒有，話還沒出口，一抬眼，看到沈云舒站在不遠正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顧蘭英和張懷臉上都是一僵，張懷先反應過來，拉起顧蘭英，開人群就要走。

沈云舒不不慢地對張懷道，“懷，咱兩家斷親是斷親，可你們家欠我們老太太的錢該還是得還，你們把錢準備好，等這個年過完我們就去家里拿哈。”

張懷和顧蘭英一聽這話，逃離的腳步更快了些。

有人意外于張家竟然舍得跟顧家斷親，好奇跟沈云舒打探，“云舒，你們兩家這是因為啥鬧掰了？”

沈云舒扶著自行車，不甚在意地回，“也不是因為什麼大事兒，懷家懷了老二，可能是怕自己媳婦兒顧不過來吧，就想著把他家石頭放到我們家來養，還想讓我們老太太給他墊那二胎罰款的錢，我和遠山都沒同意，就鬧這樣了。”

三言兩語說清了事的原委，大家一聽就知道這是顧蘭英和張家會干出來的事兒，紛紛道，“斷了好的，那一家子本招惹不得，斷了更清凈。”

沈云舒擺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別的也不多說。

有人猶猶豫豫地想問馮老板的事兒，可看著沈云舒那一雙笑盈盈的眼睛，最終也沒能問出來，只問這是要去哪兒。

沈云舒回，“遠山打電話回來說晚上想吃炸藕合，我出來買點藕，可找了幾個地方也沒看到有賣的。”

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從這句話都聽出了一些信息，要是馮老板沒出什麼事兒，他們也是打心眼里高興的，馮老板的廠子可關系著他們鎮以后的發展，他們中的好些人還打算年后去給馮老板打工呢。

有人揚聲道，“云舒，烤店旁邊那個菜攤有賣的，你去那邊看看。”

沈云舒笑著“欸”一聲，謝過那人，又看向劉胡子，面上帶笑，“胡子叔，既然嬸兒他娘家弟的老丈人在市里有關系，那你婿那事兒應該就不需要遠山幫忙了，等遠山待會兒回來，我就跟他說，大年節底下的，他也忙得不行，正好事能輕省一件是一件。”

劉胡子一時愣住，他都不知道自己婿有什麼事兒找上了馮遠山，他媳婦兒娘家那邊哪兒有什麼在市里的關系，不過是他拿來吹牛隨口一說的，大家一看劉胡子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剛才那賭天發誓的話有很大的水分。

沈云舒也不等劉胡子說什麼，和其他人打招呼道別，騎上自行車往烤店的方向走去，視線掠過路旁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周時禮，連

停都沒停一下。

雪化在土路上堆積起泥洼，自行車的轱轆直接進泥洼里，濺起的泥點子全都落到了周時禮的子上，沈云舒頭也不回地騎車走遠了。

去買了藕，又去副食店買了瓜子和糖果，還跑到鎮東頭的商場去給家里每個人都買了幾雙紅子，差不多繞了大半個鎮才往家走，一直騎到沒人的地方，沾在臉上的笑才淡了些。

他說他能回來吃今晚的年夜飯，那就肯定能，他不會在這種事上騙，能做的不多，老太太早晨出去溜達了一圈，又轉了這麼一圈，現在至能平息一大多半的流言蜚語。

沈云舒的自行車還沒拐進胡同口，就看到小伍開著車從胡同里出來，看到，又急急地剎住車。

后座的車窗降下來，馮雅琳探出頭，神有些焦躁，“嫂子，我要走了。”

沈云舒從自行車上下來，“不吃了午飯再走？”

馮雅琳搖頭，“不了，等過兩天我再過來，嫂子你那臘排骨要給我留著些，等我下次來還想吃。”

沈云舒笑著道好，又囑咐小伍路上開慢點兒。

小伍上答應得好，可一路上被馮雅琳催得是開慢不了一點，馮雅琳著急回去跟爸算賬，世上有這樣當爹的嗎，竟然找人給自己親兒子使絆子。

他當真是半分都不了解自己兒子，哥是那種會服的人嗎，看他純屬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年他那一子打得哥十多年都沒跟他好好說過一句話，這才沒兩年，他就又故技重施，兒子大了拿棒打不了了，就開始拿權勢，他可真行。

反正在哥和爸之間，馮雅琳是無條件站哥的，要不是哥，七歲那年就被人販子不知道給拐到哪兒去了，哥不僅是哥，還救過一命，雖然媽一直自忽略這件事，但不會忘。

小伍的車開走了，沈云舒也進了院，貓在矮墻垛后面的林杏芝和方瀚才稍微直起。

林杏芝哭喪著一張臉，一直在打退堂鼓，“瀚哥，要不我們還是走吧，你沒聽他們說嗎，馮遠山的廠子都快完了，他現在肯定拿不出十萬塊錢的。”

方瀚暗罵一聲娘們唧唧的慫貨，又道，“他們知道個屁，我調查馮遠山這個人又不是調查了一天兩天，他哪兒是會這麼輕易就完的人，就這麼點小事兒還想困住他，你們也太小瞧他了，他不但不會完，他還會越來越發達，十萬塊都便宜他了，你當初就該要五十萬。”

他緩下些臉，雙手扶著林杏芝的肩，用盡可能溫的語氣，想曉之以之以理，“寶貝，你聽著，這是咱們唯一的機會，現在他們家一個男人都沒有，只有一個老婆子還有那個沈云舒，你去拖住倆，我去把你兒子搶出來，那可是你親兒子，你不想見見他長什麼樣兒。”

林杏芝一聽他這話，連連搖頭，一點兒都不想見到兒子，他那雙眼睛像極了沈云川，現在這副樣子本沒法面對沈云川。

方瀚在心里又罵一聲，語氣更了些，“那寶兒你想想咱們以后的生活，用你兒子換到這筆錢，我們就立馬奔英國，我干媽可是已經把房子給我們找好了，就等著我們過去呢，不是你說的你做夢都想去英國看一眼。”

林杏芝被方瀚的話哄得定下來些神，方瀚看出的心，又牽起的手放到邊假裝溫地親了下。

要不是看在現在還有用的份上，方瀚才懶得和裝這些，等錢到手，他就立馬踹了這蠢娘們兒，十萬塊錢，他一個人都還不夠花，又怎麼會帶上，想去英國，還是做夢去更快一點。

林杏芝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方瀚拉著從矮墻里走出來，倆人的腳還沒邁出去一步，一輛面包車截停在了他們面前。

面包車上烏拉拉連著下來幾個彪形大漢，為首的那個還要更壯一些，臉上帶著一條斜疤。

方瀚一見這陣仗，二話不說，撇開林杏芝，撒就想跑，結果直接被人摁在了地上。

刀疤臉蹲下，掰起方瀚的臉，摘下他的眼鏡，扔在地上，拿腳直接踩碎，又拿手拍拍他的臉，笑容讓人不寒而栗，“大喇叭哥，你可是讓我們好找啊，沒想到給躲這兒來了。”

方瀚聽他們都出了“大喇叭哥”，立刻就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了，他哆嗦著，話都說不出來一句，屁底下一腥臊慢慢暈染開。

林杏芝已經完全傻眼，方瀚在眼里可是風霽月般的男人，他現在這是尿子了……

小知言咯咯的笑聲從院子里傳出來，聽著像是要跑到胡同里來，后面的顧松寒對刀疤臉使一個眼，刀疤臉揚下揮揮手，幾個人直接把方瀚提溜上車，順便也拽上了想扭向后看的林杏芝。

車門關上，司機一踩油門，車就開遠了，顧松寒皺著眉，很是嫌棄地拿腳尖撥了撥旁邊的雪，把地上的尿味兒掩好，又拍拍手，大功一件告。

他哥就料到這個姓方的冒牌貨今天會來這邊搗，所以提前安排人候在了這兒，沒想到還真是一逮一個準兒。

敢把心思到他們這兒，那他就該做好承擔相應后果的心理準備，他哥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茬兒，僅有的幾分溫也全都給了他嫂子，別人是得不到半分的。

外面發生任何事，都影響不了胡同盡頭院子里的歡聲笑語，小知言提著紅燈籠滿院子地跑，沈云舒聽著遠遠近近響起了鞭炮聲，也去拿了一鞭炮在院子里點上。

噼里啪啦炸開的聲響瞬間將除夕喜慶的氣氛帶了出來，小知言捂著耳朵躲在太后又是蹦又是跳，一鞭放完他覺得不過癮，還想讓小姑放，沈云舒讓他去再抱一鞭出來，小知言歡呼一聲，轉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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