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朋友趕跑過去,在板凳上排排坐地乖乖坐好,院門口的兩人還深陷在親吻里,難舍難分。
沈云舒不知道是適應了睡床,還是習慣了被他抱著睡,晚上沒太睡好,和青螢姐聊天聊到凌晨,青螢姐睡著后,幾乎睜眼到天亮,迷迷糊糊小瞇了一會兒就醒了,開門出去看,他的車已經不在胡同里了。
知道他今天會很忙,這邊應該沒什麼事兒,沒有什麼還在往來的親戚,可能也就街坊鄰居過來串串門吃個喜糖,該收拾的昨天過來已經全都收拾好了。
沈云舒也不急著弄什麼,洗漱完剛準備做些早飯,胡同里傳來三車的聲音,停在了家門口,接著大門被敲響。
還在想這麼早會是誰,一開門,春水揚著笑臉高興道,“嫂子,馮大哥讓我過來做飯。”
他說著話和其他兩個伙計就卸車上帶來的東西。
沈云舒看他的車里鍋碗瓢盆,菜米面,還有活活鴨,滿滿當當的一車,忙道,“春水,我這兒今天沒什麼人來,用不到這些的。”
春水手上作不停,“馮大哥讓我先備著,回頭人多人的,要是用不完,我再拉回去就。”
隔壁院陳娜里面穿著個低的大紅保暖,著大半個脯子,外面又披著個大紅襖,頂著一頭剛燙的卷發,靠在自家屋門口,邊磕著瓜子邊聽著這邊的靜。
聽到春水的話,不屑地嗤了聲,這就吃咸魚蘸醬油,多此一舉,家能有什麼人來,還專門請個做飯的,別人沾上家的飯都覺得晦氣。
已經聽說了,那馮老板的親爹明天都不會來,那就是本不認這個兒媳婦的意思,那還能在那個家待長久,不信就走著瞧,用不了多久,肯定就得灰溜溜地卷著鋪蓋回來,到時候就是破鞋一個,看誰還要,下半輩子都得爛在這兩間小破房里。
陳娜越想越高興,就跟真的已經發生
了似的,連瓜子皮吃進了里都不知道,等卡到嗓子才發覺,咳嗽得驚天地,就差把房梁給掀了,可屋里的張明達聽見了也當沒聽見,拿被子捂頭繼續睡自己的大覺。
廠子里放假,張明達今天一整天都不打算邁出門一步,他之前被人堵在死胡同嚇唬過一次,從那兒之后,哪怕就是遠遠地見到沈云舒,他也轉腳掉頭就走,兒不敢出現在沈云舒的視線里,就怕招了的煩,男人一個心氣不順再找人修理他一頓,惹不起,他還是躲得起的。
陳娜好不容易緩過那口氣兒,將手里的瓜子一扔,全都砸到了地上,氣洶洶地沖進屋子里,揪著張明達的耳朵,把他從被子里拽出來,老娘剛才差點沒死,你睡得倒是安生,這豬耳朵要也沒用,干脆剁了。
春水和兩個伙計聽著隔壁飛狗跳的吵架聲,利落地在院子里支灶燒火,又將帶來的鴨也殺掉理好,熗鍋燒油,等小知言和歲歲睡醒,湯面剛好出鍋。
不只小知言和歲歲喜歡這湯面,方青螢也喜歡,一碗面吃完,從頭發到腳指頭都給舒展開了,再次慨這個做得真是好,馮老板這心可不是一般的細。
陸秋明和顧松寒是一塊兒過來的,倆人院門都沒進,先在胡同里連著放了十幾鞭炮,噼里啪啦的聲響將喜慶的氛圍炸了出來。
顧松寒給出來看熱鬧的人散了一圈喜糖和煙,逗弄著小知言和歲歲,又問沈云舒有沒有話帶給他哥。
沈云舒先搖頭,想了想,又道,讓他再忙也記得吃些飯,千萬別空腹就喝酒。
顧松寒笑著說知道了,將帶過來的兩個人留下給沈云舒用,騎上托車又轟隆隆地走了。
沈云舒屋里屋外地忙著給登門的人端水拿糖,方青螢直接拿了手上的東西,“都跟你說了你不要管這些,你今天什麼都不要做,就給我好好坐著就行。”
又對小知言和歲歲道,“你們兩個今天的任務就是看好這個新娘子,讓不要上手干活兒。”
小知言和歲歲大聲道,“遵命!”
小朋友對領到的任務執行得那是相當徹底,沈云舒連一下都不許,也只能坐在椅子上,喝口水,吃塊兒糖,再逗逗跟前這兩個表認真的小朋友。
不一會兒,黃大娘黃大爺和胡同里的其他街坊鄰居也陸陸續續都過來了,說是來吃喜糖沾喜氣,看見有什麼需要弄的,也不用方青螢說話,就自己上手幫忙了。
只有國強媳婦兒帶著自己閨,東看看西看看,先把自己里里外外的兜里塞滿喜糖瓜子,國強媳婦兒又去拿了兩個碗兩雙筷子,去到灶臺旁,把鍋里還剩的湯面全都給盛上,母倆找了個人的角落哧溜哧溜地吃了起來,那架勢就跟從昨晚開始就沒吃飯似的。
國強媳婦兒吃著飯,眼睛也不閑著,盯著院門口進來的人,就看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什麼東西。
今天按照老禮兒,是新媳婦的添妝日,來登門的人,或是紅包或是東西都不了。
國強媳婦兒看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一直不停,都覺得碗里的湯面沒那麼香了,沒想到給沈云舒過來添妝的人會這麼多。
沈云舒其實也沒想到,青螢姐的娘家和婆家都來了人,廠里來的人也不,有平時關系的還不錯的,還有老科長夫婦,許雪茹嗚嗚泱泱地也帶來了一群人,就連廠辦也派出了代表。
哥生前好一些工友哥們兒也來了,當年哥的后事都是他們幫忙持著辦的,念著這份恩,前兩年每當年節的時候,都會備一些東西給每家送過去,但有一年去送,還沒走出胡同,就見那位大娘把剛送去的東西給扔了出來,還在門口撒了鹽,又罵自己兒子要是想多活幾年就跟家來往。
那時才意識到的心意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一種負擔,后來便也就沒再登過門,省得再讓他們家里人厭煩。
今天他們能來,自然高興,有他們在,就好像的喜事兒哥也在場一樣。
錢正剛的媳婦兒王也帶著厚禮登了門,錢正剛到現在還在被馮遠山晾著,馮遠山連一面都不見他。
王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還是得從沈云舒這邊找補,也沒有到沈云舒跟前臉,只把東西放在了接禮的那兒,留了個名字就走了,這事兒還得慢慢來,急不得。
鎮長的夫人張意卿帶著自己的兒媳婦也到了場。
當初院子里砌這個墻,鎮長親自過來給沈云舒解決了陳娜家的事,事后沈云舒從顧松寒那兒知道鎮長家里剛添了小孫,著幾個晚上繡出了一套虎頭鞋虎頭帽,又備了些薄禮,托顧松寒轉送了過去,多也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
張意卿當時一看沈云舒繡的那套虎頭鞋虎頭帽,就知道這姑娘用足了心,所以今天怎麼也得過來添添喜氣。
小小的院子里熱熱鬧鬧滿了人,沈云舒已經提前多備出了足量的喜糖喜餅,但來的人比預計的多出了太多,眼看給客人的回禮就要不夠,沈云舒有些坐不住,顧松寒騎著他的大托車轟隆隆地又到了。
他帶來了喜糖喜餅,又給了沈云舒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紅紙條,沈云舒不知道是什麼,打開看,上面是他的字,【小貓,不慌】。
沈云舒著他剛勁的字跡,心也慢慢穩下來,他說的對,不用慌,人來的多是好事兒,爹娘還有哥在天上看到有這麼多人來給家道喜,肯定要多高興有多高興。
周時禮從人跡罕至的小路,穿過樹林子,遠遠地就看到胡同里的人來人往,他停下腳步,沒有再往前走,他今天特意請了一天假,一大早從市里趕回來,他還以為這邊今天應該會很冷清,沒想會這麼熱鬧。
他諷刺地笑了笑,這是了馮老板的媳婦兒了,份地位都不一樣了,這麼多人都過來結奉承,他原還想著這次來,要把聽到的部消息跟說一聲,提醒一下,就當是給的補償,不是任誰都說他對不起嗎,那他就把欠的一次全都還清了。
現在他突然又不想跟說了,他想要看看馮遠山跌到谷底的時候,會怎麼辦,到時候要是求到他跟前,他也可以考慮適當給馮遠山一條活路,那樣不比現在上趕著過來討嫌更得激。
周時禮轉想走,又沒有挪開腳,他從太當空等到太落山,最后也沒有等到沈云舒從院里出來。
馮敬峰也等了一天,那邊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他一度還以為是家里的電話壞了,但別人的電話就能打進來,馮敬峰等到天黑才終于認清事實,那個混小子是打定主意不來跟他服這個了。
馮敬峰想給老太太打一個電話,他這個親爹還在,他明天要是不到場婚禮,丟面兒的可不是他這個爹,而是馮遠山這個當兒子的,他相信老太太應該清楚這個理數兒。
但電話在手里拿起來又放下,老太太的脾氣他最清楚不過,這個電話打過去,絕對要招一頓罵,想他馮敬峰活了這大半輩子,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面,誰不是看他的臉,他臉一沉,別人都不敢大聲說話,怎麼到了顧家人那兒,他就得心虛氣短,低三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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