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伙計麻利地端上一壺茶水來，先嘻嘻笑著一句“馮大哥”，又瞄一眼沈云舒，然后一溜煙地跑去了里屋。

馮遠山拿過一個水杯，用熱水將水杯涮過一遭，把水倒掉，又重新將水杯添滿，放到手邊。

沈云舒冰涼的指尖上水杯，僵的回緩了些，拿掌心慢慢包裹住水杯，看他，開口道，“謝謝。”

馮遠山回了聲“客氣”，便再無他話。

飯館面積不大，現在只有他們這一桌，剛說去拿菜單的小伙計沒了影兒，端茶的那小伙計也不知道去了哪兒，空氣有些過于安靜，只有火爐里的火星子噼啪作響。

這是頭一次相親，他不說話，沈云舒一時也想不出要說什麼，只能裝作打量飯館，把眼睛偏向了別。

下館子的次數，用不著一只手就能數完，都是哥還在的時候帶去的，小知言一次都沒來過飯館。

鎮上的飯館不多，也就那麼幾家，不知道這家的味道怎麼樣，要是還可以，等小知言過生日，可以帶他來一次，這邊離小知言的學校不算遠，就算有些貴也沒關系，一年也就這麼一回，不行，可以在秋明哥那邊再多接些活兒。

沒多一會兒，春水捧著菜單喪眉搭眼地從里屋出來，他這次眼睛老實了許多，沒敢再覷沈云舒。

師父剛踹了他一腳，讓他們沒事兒別湊在馮大哥邊多話，馮大哥好不容易帶一姑娘過來，要是讓他們給嚇到了，師父就直接了他們的皮，師父他老人家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馮遠山把菜單遞給沈云舒，讓來點，沈云舒也沒推，打定主意要掏這頓飯的錢，點能控制好金額。

沈云舒先點了一個素小炒，咬了咬牙，又添了個素涼菜，然后點了一小碗素面，在大碗素面和大碗面之間，遲疑半秒，最后給他點了大碗素面，面比素面貴出不，他就算了，下次可以帶小知言來吃。

沈云舒點完把菜單給他，客套地問一句，看他還有沒有什麼要加的。

馮遠山接過菜單，也不看，遞回春水，“大碗素面不要，再添一個紅燒。”

沈云舒一聽頓時后悔得不行，就不該多客套那一句，一盤紅燒得頂好幾碗素面，早知道就給他點那碗面了。

了自己口袋，也不知道帶的錢夠不夠付這頓飯，實在不行，就讓他單獨付紅燒的錢，反正是一口都不會吃的，他覺得小家子氣就小家子氣吧。

春水探到沈云舒的神，還以為是對這個菜不滿意，他一快，早把師父的訓斥忘在了腦后，“紅燒是我師父的拿手好菜，別家都做不出我師父的味道，您可以先嘗嘗，保管您吃過之后還想再吃。”

沈云舒看他不過十來歲，著小脯說話的樣子，和小知言在外人面前回護時如出一撤，莞爾一笑，順著他的話回道，“好，那我待會兒嘗嘗。”

春水看著眼里淌出的笑，有些愣住，一張小臉登時紅了個徹底，他不好意思地自己快要燒著的耳朵，轉想要跑。

沈云舒住他，“小哥，你們這兒有洗手的地方嗎？”

哭完又吹了冷風，現在臉有些干疼，想洗把臉。

春水被這句“小哥”一，臉上還沒退下去的熱度又下來，說話都有些磕絆了，“有，有的，我帶您去。”

沈云舒將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搭到椅背上，也沒看對面的人，跟著春水走遠。

馮遠山看著走路都快要同手同腳的春水，似笑非笑地扯了下角，淡漠的黑眸里看不出什麼緒。

不過是洗個臉的功夫，再出來，幾張桌子上坐滿了人，聽他們高聲談話的容，應該是拉貨的貨車司機，被大雪困在了路上，隨便找了個飯館，進來吃點兒東西。

沈云舒徑直走回座位，圍攏過來的各種目追了一路。

因為哭過，眼尾和鼻尖的紅一時半會兒散不去，剛又洗過臉，瓷白的臉龐沾著氤氳水汽，耳邊被打的一兩縷細細的烏發彎彎地翹著，更添了幾分不自知的。

馮遠山掀眸淡淡掃過周圍，那些明里暗里落在沈云舒上的視線頓時收斂起。

剛有些安靜的飯館重新熱鬧起來，只是還有那麼一兩道不懷好意的目時不時地看過來，對上馮遠山冷厲的黑眸，才悻悻地移開眼。

馮遠山看了眼時間，歇了要提前走的心思，背懶懶地靠著椅子，轉頭看向窗外的雪，骨節分明的長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起打火機。

沈云舒從包里拿出一條手帕，簡單了手，眼睛不聲地打量著對面的人，如果真的是以相親的標準來看的話，肯定是不行的，長得是不錯，又高又壯，但人太悶了，半天也不說一句話，以后兩個人過日子不得悶死。

將手帕整整齊齊疊好，又有些自嘲，覺得人家不行，人家肯定是覺得更不行，所以才一句話都不想聊。

這樣一想，沈云舒心里原本的張就散了個干凈，等待會兒出了這個飯館，以后應該都不會再有什麼集，所以也沒什麼值得張的。

沈云舒現在的心是這些天以來最輕快的時候，該還的東西還了，該拿的東西拿回來了，又痛痛快快哭過一場。

現在和周時禮之間算是完全翻過篇去了，其實原本打算至要甩他一個子才算結束，但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又覺得一切都沒意思極了，他在心里已經死得的，打他手疼的也是，以后他們兩個就是橋歸橋路歸路，再到也就是個陌生人。

沈云舒想事想得太出神，目怔怔地落在馮遠山的側臉，半天沒有，馮遠山從窗外收回視線，對上的眼睛，沈云舒被他一看，才反應過來一直在盯著他，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轉頭看向窗外，長長的睫忽閃著，黑發半掩下的耳垂慢慢浸出紅。

馮遠山把玩著打火機的手停住，他端起水杯，面無表地喝一口水，又放下水杯。

春水后帶著一小伙計，兩個人一人端一托盤走過來，小伙計先依次放好素涼菜、素小炒，素面，春水把紅燒放到沈云舒這頭，又鄭重和強調一遍，“真的很好吃，您嘗嘗。”

他目灼灼，好像不嘗，他就不肯走似的，沈云舒在他的注視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吃進里，不

知道是不是有段時間不沾葷腥了，確實很好吃，而不膩，口即化。

沈云舒笑著看春水，“很好吃。”

春水咧笑開，夸他師父做的飯好吃，比夸他長個頭了還讓他高興，他要去告訴師父，馮大哥帶來的漂亮姐姐也喜歡吃他老人家做的紅燒。

等春水走遠，沈云舒放下筷子，他既然喜歡吃紅燒，就想著把紅燒端到他那頭，馮遠山止住，“就這樣。”

沈云舒又問，“要不要給您點個主食，您不喜歡面的話，要碗米飯？”

剛洗臉的時候湊了一下上帶的錢，差不多應該能夠付全部，包括這盤讓疼的紅燒，也可以再給他點碗米飯。

馮遠山回，“不用。”

他都說不用了，沈云舒也就沒再堅持，是真的有點兒了。

這些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過飯，今天早晨只喝了半碗稀飯，在縣城一來一回走了一個多小時，又冷又累，現在心里堵著的石頭也去了大半，胃口稍微回來了些，這家的味道又出乎意料的好，哪怕是一碗簡單的素面。

他不想說話，也不用費心思找什麼話題，更喜歡這種氣氛，兩個人就安靜地吃飯。

沈云舒吃飯基本沒細嚼慢咽過，平時又要干活又要帶小知言，能停在飯桌上的時間不多，基本就是囫圇地吃幾口，能把肚子填飽就算完。

可吃飯的樣子跟難看不沾邊，臉頰被面塞得滿滿的，一一地嚼著，大概是吃熱了，泛著的鼻尖上綴著細碎的汗珠，讓看的人很有食，馮遠山本來不，也筷子夾了幾口。

沈云舒怕他趕時間，開始吃得很快，但看他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吃著，好像也并不急，才慢下速度。

吃到最后，兩個素菜吃了個差不多，紅燒基本沒，他一筷子都沒沾，他不喜歡吃的話，也不知道他點這個菜干嘛，沈云舒雖然喜歡，也沒舍得多吃，只吃了兩塊，想著，剩下的可以帶回去給小知言，小知言看到肯定會一蹦三尺高。

沈云舒放下筷子，拿手帕沾了沾，又端起水杯，慢慢地喝著水，胃被添飽了，上也舒服了許多。

馮遠山看沒有再吃的意思，也放下了筷子。

沈云舒這才意識到他應該是怕著急，所以在邊吃邊等，將水杯里的水一飲而盡，問道，“我們走？”

馮遠山點頭，又起，沈云舒以為他是要去結賬，也忙起，馮遠山在前臺拿了兩張油紙回來，用干凈的筷子把夾到油紙里，打包好，遞給，“家里小朋友應該會喜歡。”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