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完工作的盛懷安提前結束會議回到家。

走進客廳發現安姩正站立在落地窗前，長發盤起，出天鵝頸，耳后碎發沾著些許水漬，顯然是從練功房剛出來。

窗外飄來桂子暗香時，盛懷安拿起沙發上的羊絨披肩裹住單薄的肩。

后頸凝著的細汗珠，被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拭去。

“你今天回來得真早。”安姩仰頭蹭他掌心，月順著綢緞般的烏發流淌。

盛懷安垂眸著舒展的肩頸線，那是舞者特有的婉轉弧度，結了：“會議提前結束，自然得提前回來。”

“今天去醫院了？”他輕著的后腰。

安姩回過，手攀上他的脖頸，全副依賴的姿勢，眉眼彎彎道：“你現在對我的一舉一了如指掌，我都沒有了。”

男人神微頓，“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可以……”

“不用，”安姩迅速截斷他的話頭，手指輕著他的下，“我喜歡這樣的。”

盛懷安輕笑著蹭了蹭的發頂，纖腰上的手臂收。

倆人親昵地依偎了一會兒，隨即一同在沙發上坐下。

茶幾上的汝窯茶盞騰起白霧，他試過溫度才遞過去。

“秋了空氣干燥，你又經常出汗，要及時補充水分，多喝水。”

三十七歲的男人照顧人時有種不聲的周全，就像此刻半跪在羊地毯上替褪去舞鞋，糲拇指泛紅的足弓。

安姩忽然支起上半：“霍司律這人怎麼樣？”

盛懷安的手停在半空。庭院里樹影掃過窗欞，在他眉骨投下翳：“怎麼問起他？”

安姩將白天的事跟他說了個大概。

男人聽完后神淡然，目掠過孩兒好奇的眸子，緩緩開口：“他啊，像塊岫巖玉。”

安姩致的眉梢剛挑起，他已笑著補上半句：“看著冷扎手，剖開了倒亮。”

見很是好奇，盛懷安難得今日有空，端起茶杯在孩兒旁坐下。

“他說話帶刺，還欠揍。”

“以前參加老同學婚禮，司儀問新郎怎麼追到新娘的，他當眾接茬說靠的是眼疾手快——搶在姑娘看清他論文查重率之前。”

低沉輕笑震得杯底普洱泛起漣漪，“氣得老同學三個月沒理他。”

窗外玉蘭樹沙沙作響。

“要說優點嘛……”指腹過青瓷杯盞，“跟他談合同比看集冗長的文件痛快，至不用猜哪句是真話。”

安姩挽著盛懷安的手臂，輕靠在他的肩頭，“那他還蠻有意思的，依你對他的多年了解，什麼樣的孩兒才適合他啊？”

“他適合與能在暗流中照見月的子同行。 要接得住他藏在冷笑話里的機鋒，能聽懂他那些混賬話里，藏著多把活人舌頭燙卷的真話。”

“最好帶點不刺眼的芒，有些綿長的鈍。”

盛懷安每說一條，安姩便在心里暗自比對，好嘛，沒有一條是適合菁菁的。

“那你呢？”突然仰頭看他，眸子里閃著狡黠，“那你知道自己適合怎樣的子嗎？”

盛懷安輕笑著將茶杯放下，隨后雙手疊在一起，故作認真思考的模樣讓安姩不由得張起來。

“當年有位老師說我這子該配柄劍鞘，能裹住鋒芒又不改其形的。”

“后來覺得該是面銅鏡。”男人將手臂上的小手握在掌心，“照得見袍冠下的虱子，也照得見……”

他突然傾靠近耳畔，喃喃低語此刻沾了溫熱：“也照得見某位小姑娘的娉婷影。”

拉開距離欣賞耳尖浮起的霞，聲音浸窗外沙沙的風聲：

“你不妨親自問問嵌在我命格里的這位小姑娘，”握著的手在手心里寫字，每一筆都著心跳，“看知不知道自己上有哪些特質。”

安姩微微蜷起指尖，將掌心發燙的“只只”攥住，角抑制不住地揚起。

盛懷安側目低睨著輕的長睫，帶著普洱茶香的氣息突然下來，虎口卡住下頜卻舍不得用力。

安姩在他眸中看見自己晃的倒影，像被碎的月。

“那話又說回來，霍司律的事，自有霍家人心。”男人咬字帶著政客特有的迂回，掌心卻誠實地箍住后頸，“倒是盛太太，還有余力關心旁人？”

尾音消失在耳垂的輕嚙里。

安姩笑著躲他，腕間羊脂玉鐲撞出清越聲響。

盛懷安將人箍在懷里，著落地窗倒影中疊的影——他的西裝革履裹著煙青的綢舞，如同古玉嵌進檀木匣。

“酸。”紅著臉他心口。

“廚房里有桂花糖水。”他捉住作的手指，吻落在腕間淡青管，“給你補充能量。”

夜風卷起純白紗簾，政壇上殺伐果決的男人此刻垂著眼睫，專注地將甜羹吹漣漪。

*

任菁菁一走出電梯，便看到站在自家門口的涂騰，跟門神一樣直立在那兒。

涂騰看見，迫不及待揚了揚手里的魚，“你回來了，我給你買個點兒菜，晚上給你做飯吃。”

怕誤會，又趕忙補充一句，“我給你做完飯，再幫你收拾完就走，絕對不會打擾你。”

任菁菁盯著他看了幾秒，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里，想了很多。

完了，不會真被小姩說中了吧？從此賴上了，要負責吧？可沒想過結婚啊！明明才是被強迫的，他怎麼還委屈上了？

沒找他算賬，他好意思追著要名分？

看著孩兒皺起的小臉，涂騰心下慌無比，他就怕看到皺眉。

他正開口再爭取一下時，菁菁的聲音率先傳來，“那我要吃麻辣口味的。”

最擅長讓人知難而退了。

“好！”涂騰歡喜地答應，此刻就算說要吃他上的，他都會考慮一下哪塊更好吃。

進屋后， 他迅速走進廚房開始練的理魚、準備配菜。

任菁菁抱著薯片走進廚房，看著男人忙碌的背影，突然發問：“你買的是什麼魚？”

涂騰回頭，“鱸魚。”

“可我要的是大黃魚誒。”眨了眨眼，故意把尾音拖得綿。

涂騰的腕表還在滴答轉，轉打開雙開門冰箱：“超市水產部八點補貨，我現在去……”

“算了算了。”任菁菁擺了擺手，拿起薯片塞進里，“你片魚的時候要把姜切得像頭發那麼細。”

涂騰輕笑著點頭，他的袖口卷至肘部，冷白燈沿著他微凸的腕骨流淌。

孩兒倚靠在門框上，看著他左手按住魚頭，右手柳刃刀斜斜切鰓下三寸，銀亮刀刃映出致可的小臉。

涂騰切到一半，突然走了過去，帶著審視的眼看著案板上的姜。

“姜不夠明！”用筷子挑起淡黃細，“要能過姜片看見刀紋才行。”

涂騰角一直保持著一個翹起的弧度，目和，無論提什麼要求，他都回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