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半掩的窗簾隙中溜進屋，灑落在樓梯的木質地板上，一雙黑西長踩著暈緩步而下，步伐有些沉重。

“頌，你要出去啊？”郁簡英看著從樓上下來的兒子，趕忙放下手中的雜志，努力去眼底的憂郁，聲音溫而親切。

“是要出去找朋友麼？”

安頌停下腳步，抬眸看了母親一眼，聲音中著一苦：“我現在這樣，誰還敢跟我做朋友？”

“會查清楚的，一定會的，你爸已經在理這件事了，很快就會還你清白，咱們清者自清，不怕的。”郁簡英的語調略顯焦灼，著兒子那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心如刀絞，就怕他鉆牛角尖。

“我出去走走。”言罷，走至玄關拿起大外套便出了門。

關門聲響起的同時，安薇瑤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我當初就說過，安姩是頭白眼狼，總有一天會反咬我們一口。”

郁簡英聞聲回頭瞪了兒一眼，“說話注意分寸，即便在家也不可胡言語，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媽！您和爸還沒想明白嗎？我和哥的工作先后出了問題，您覺得這是巧合嗎？”安薇瑤快步下樓走到母親邊，眼底滿是不甘。

“您說我子急躁，為人世不夠圓，容易得罪人我認，但是哥哥呢？他溫文爾雅謙卑有禮，待人待總是以誠相待，他究竟得罪了誰，又阻礙了誰的路？”

聽著兒的聲聲控訴，郁簡英低垂著眼簾，先前極力藏的憂郁與慌此刻傾巢而出。

臨安神病院門前，一輛黑奧迪停在斑駁樹蔭下。

三樓的病房門被打開，步伐悄然而至，病床上輕闔著眼的男人緩緩掀開眼皮，眸底黯淡無。

“大伯。”安頌的一聲輕喚，男人空的眼底驟然有了一抹亮。

安頌是這麼多年囚生涯中唯一給他帶來過溫暖的人，這讓他有了一藉。

他緩緩轉過，手腕上的鐵鏈叮當作響，“頌，你來了。”

“我來看看您。”安頌走至病床一側，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

“不再坐麼？”男人問。

“不用，我上也是臟的，灰塵比我干凈。”安頌自嘲地笑了笑。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一淡淡的消毒水味，與隔壁病房傳來的低語聲織在一起，抑又略帶一安寧的氛圍。

“怎麼了？遇到不開心的事了？”男人看出了安頌臉上的霾。

話音落地后便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男人也不追問，平躺下來，雙眼空地著天花板，眼神中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緒——有無奈、有掙扎，還有一不易察覺的。

“大伯，您從山頂墜落至山澗后，是怎麼熬過那段時間的？”安頌問得很認真。

安譯川，在科研領域聲名鵲起的杰出人才，然而，命運的轉折往往讓人措手不及，突如其來的神失常，如暴風雨般席卷了他原本明燦爛的人生。

他開始無法集中注意力，言語混，經常出現幻覺，認為自己正在跟宇宙中的未知力量對話，到最后，行為愈發怪異，甚至一度傷人，自此便被強制送來了這里。

這一關，便是漫長的十九年。

“世間萬皆有盛衰，你在位時，手握實權，披榮耀，眾人對你卑躬屈膝，畢恭畢敬，可他們所敬畏的并非你本，而是你手中的權。一旦失去這些，你就什麼都不是，權力面前，英雄也只是工而已。”

“跌落的過程是痛苦又漫長，我經歷了從否認到憤怒，再到悲傷與接的完整心路歷程。待想通后才發現，這些于我而言，都只是外之，沒了就沒了吧。”

男人的面容顯得疲憊而蒼白，說話的同時在不由自主地微微抖。

話至此，他長嘆一聲，兩行清淚從眼尾緩緩落。

安頌靜靜地聽著，心中似有所悟，他知道大伯曾經的輝煌，也目睹如今的落魄，“我現在就像掉進了泥沼，工作丟了，名聲毀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安譯川轉過頭看著他，“頌，只要心清明，外在的污蔑終會散去。”

他希眼前這個孩子一定不要走他父親的老路。

……

紅旗國禮疾馳在路上，最后穩穩停在B大學校門口。

安姩一下課便收到盛懷安的微信消息。

【下課早點出來，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好，這就來。】

回完消息后，快速收拾好東西，往門外飛奔而去，路過樓梯拐角時，與裴樾舟肩而過。

滿心歡喜奔向那個在學校門口等的男人，本無暇顧及其他，自屏蔽周遭的一切。

烏黑長發隨著的奔跑作在空氣中飄揚，就在那一瞬，清新而又不失溫婉的發香悄然鉆男人的鼻腔。

裴樾舟上樓梯的腳步不由得一頓，猛然回頭，試圖捕捉那一抹即將消逝的好，卻只來得及看見孩漸行漸遠的背影，以及那隨風搖曳的擺。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角勾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隨即轉繼續上樓，只是那抹淡香卻似乎還縈繞在周圍，久久不散。

來到校門口，安姩自覺地戴好口罩，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開門上車。

“上課累不累？”盛懷安小心翼翼地替整理被風吹的發。

安姩笑眼彎彎，“不累。”

說的是實話，做自己熱的事，不會覺得累。

男人視線落在略顯單薄的舞蹈練功服上，的面料描繪著婀娜的曲線，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昨晚熱沸騰的一幕。

那是冷水澡都澆不滅的熱，即使只是在腦海中稍作回味，里的燥熱也如燎原之火瞬間被點燃。

“楚瀚，開快點。”盛懷安嗓音發沉。

到車速的陡然加快，安姩側目看他，“你很趕時間嗎？還是家里有急事兒？”

男人結微，掌心扣住后頸將人拉近。灼熱呼吸掃過耳垂時，他帶著氣音低笑：“陳姨休假了——辦完正事給你煮面，嗯？”

對視間，安姩被他眼底跳的火苗灼得先敗下陣來，垂眸道：“忙了一天不麼？”

盛懷安懶洋洋捻著領帶：“整整了一天……”

尾音在結滾時暗啞三分，安姩耳尖騰地燒起來：

“你，你在工作期間竟會想這些？”

“我想什麼了？”他忽然傾，故意反問。

未竟的詰問卡在間，安姩攥著角別開臉，車窗倒影里盛滿他得逞的笑。

車輛一路疾馳回全山，回到家心還沒落下，人已經被抱臥室，的被褥里。

男人灼熱的鼻息掠過耳際，墨瞳仁里翻涌著濃重，溫攀升的軀將困在方寸之間。安姩只覺得渾如著了火一般，張得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