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把長秋宮的地都換了平整的棉線毯,由著他爬。可他不在殿里爬,他還想爬到殿外去,著對他來說已經很高的門檻,嘟嘟的小胳膊努力撐起來,瓦罐似的小用力往上翻,不過幾乎不會功,因為還沒等他翻出門檻逃跑,就被宮人捉拿回去了。
這個時候的弟弟還是十分可的,特別好玩兒,長得就玉雪可,還特別笑,憨態可掬,會吹泡泡,會拍手,會張著兩只小手要人抱,你若抱著他,他還會咿咿呀呀指著外面,你抱他出去溜達。
可是,等到他搖搖晃晃學走路時,就開始變得討人嫌了!
他開始不要人抱了,非要在地上走,可他又走不穩當,要人彎腰扶著他腋下陪他走,走起來還沒個完,也不知他哪那麼多力,片刻也不能消停似的,小太子扶著他走了一會兒,覺得比他習武扎馬步還累人。
等他自己能走了,還沒走穩當,便開始跑了,兩只小腳一路蹣跚跑得飛快,似乎隨時都會摔個五投地,小太子總擔心他摔著,只好滿屋子跟著他跑。并且他還特別纏人,似乎認定了哥哥就該陪他玩似的,每次一看見他就纏藤一樣在他上,扯都扯不下來,你跟他還講不通道理。
太煩人了,他太能鬧騰了!小太子心里開始懊惱,他怎麼就不是個聽話的妹妹呢。
等到弟弟兩歲多,長秋宮偌大的院子就困不住他了,后宮的乾元門都困不住他了。
秋日午后,皇帝召見進京述職的幾位地方大員,太子陪著立在一旁,宮人們便看到二皇子穿個紅彤彤的小袍子,氣神十足的嗖一下沖上臺階,手腳并用扶著大殿高高的門檻過去,一路跑進去了。
兩名宮人跟在二皇子后追到殿外,也不敢擅自進去,站在門外著急,央求陳連江:“陳公公,奴婢們該死,您趕幫我們把二皇子抱出來吧。”
陳連江瞅了一眼已經跑進去的二皇子,瞇著眼睛笑道:“咱家這就去看看,你們也別一驚一乍的,這是紫宸殿,又不是宣政殿。”
帝后反正心里有數,從后宮到紫宸殿,兩位皇子從小就隨意跑著玩,而紫宸殿再往前,含元殿、宣政殿那邊他們就不會隨便跑去。
太子一眼瞅見弟弟進來了,心里嘆氣,覷著父皇面毫未變,像是本沒看到弟弟一樣,太子于是也不聲,也裝作沒看到他。
然而他裝作沒看到不行,弟弟蹦蹦跳跳跑過來,跑到他后抱著他的,笑哈哈從他后探出頭來,脆生生道:“哥哥!”
太子面上不聲,悄悄他的頭,用眼神示意他安靜些,然而小孩子沒學會看人臉,見哥哥不搭理他也不惱,一瞧父皇正在案后頭坐著呢,二皇子放開哥哥跑過去,手腳并用就往父皇的椅子上爬。
那張紫檀白玉背屏的椅子比較寬大,二皇子爬上去,扶著父皇的爬到他后,在父皇后坐著,太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氣,他要是能老老實實這麼坐著也行啊。
然而弟弟哪里能老實一會兒的,他坐了片刻,就著父皇的后背站起來,趴在父皇背上:“父皇!”
父皇臉上依舊平淡無波,半點反應都沒有,一手拿著大臣剛呈上來的紙張在看,另一只手向后到小孩,便一手將他拎下來放在地上,清冷淡然的聲音問面前的大臣:“平州的事,你再細說一下。”
那大臣差事沒辦好,剛因為二皇子跑來攪局松口氣,盼著駭人的氣氛一變皇帝把這事放過去了,誰知事實不如他所愿,那大臣腰便躬得更低了一些,趕逐一稟奏。
被丟下來的二皇子隨即跑到太子跟前,牽著他袍子的下擺轉了一圈,躲在他后捉迷藏:“哥哥!”
太子兇兇臉瞪了他一眼,瞄了一眼父皇,趕把弟弟連抱帶拖弄了出去。
陳連江小碎步迎上來,低聲道:“太子殿下,把二皇子給老奴吧,老奴帶他去玩兒。”
太子哪里敢松手,陳連江本管不住他這個弟弟,宮人們都拿他沒辦法,皇子金貴,又沒人敢把他生拉拽。
太子把弟弟抱出大殿,跟著二皇子的宮人趕過來請罪,太子蹲下來,瞪瞪眼睛板起小臉:“二弟,聽不聽話?”
二皇子笑嘻嘻脆生生地點著小腦袋:“聽話!”
聽話個屁,每次都是里答應得特別響亮。
“聽話不許來搗,父皇這會兒有正經事。”太子手指他的腦門說道,“你去別的地方玩,再跑進去搗,我就生氣了,就不帶你玩了!”
他把弟弟給宮人,自己趕回去。等理完事,那幾個地方大員告退出去了,謝澹看了大兒子一眼笑道:“弟弟呢?”
“兒臣讓宮人帶他去花園玩了。”
“太皮了,該給規矩了。”謝澹道。
“父皇,二弟還太小了,他什麼也不懂。”太子忙說道,“等他大一點,懂道理就行了。”
“小時候都不聽你的,大了你還能管住他?”謝澹道,“鈞兒,你是長兄,不能疼他慣他,還得想法子建立長兄的威信,他敬你、聽你的話。”
“兒臣知道了。”
太子心里嘆氣,要怎麼讓一個小孩子聽話呀,他那麼小,又不能揍他,盡管太子經常氣得想揍他。他如今能嚇唬弟弟的話,也就是不帶你玩了。
不過三歲以后皇次子開蒙學,太子就有懲戒他的法子了,不聽話罰他抄書、罰他練字。父皇說練字是個極好的法子,練字能讓人平心靜氣、磨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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