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丞相斟酌一下，躬揖道，“陛下，立后乃國之大事，萬不可輕率，皇后執掌六宮，母儀天下，堪為天下子表率，老臣懇請陛下三思。”

“王卿家這是何意？”謝澹清冷淡漠的聲音問道，“王卿家如何知道，朕沒有慎之又慎了，又如何斷定，朕選擇的子不能為天下子表率？”

王丞相被問得一窒，閔王著頭皮說道：“陛下，皇后之位，自然是要擇高門貴，民間婚配尚且講究門當戶對，大周的皇后如何能是一介民？”

“哦？”謝澹不喜不怒，依舊淡淡地反問道，“那閔王叔是否要給朕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子？”

閔王頓時也啞了，跟皇帝門當戶對，怕不是要謀逆造反嗎。

“陛下，皇后之位非比尋常，當擇德才兼備、出大家的貴，您若喜歡那子，納后宮就是了。老臣懇請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如此輕率。”王丞相轉頭向滿殿文武問道，“各位大人，事關中宮后位，你們認為呢？”

“陛下，王丞相言之有理，立后乃國之大事，當則德才兼備、教養極佳的高門貴。”又一個大臣跪下來勸道。

“臣附議。”“臣請陛下三思。”

殿中文武百跪下一大半，齊聲勸諫，謝澹抓起案上的鎮紙就砸了下去，起罵道：“何為門第？你們口口聲聲門閥之見，皇后非得要出世家高門，這是想再養出一個楚家嗎？朕一手帶大的姑娘，親自教養長大，朕的門第不夠高，還是朕的教養不夠好？普天之下誰敢說比的門第還高？”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這下滿殿的大臣都跪下了。

謝澹負手立在階前，著跪伏滿殿的臣子一言不發，眸中有了戾氣。

半晌，衛沉走了出來，躬揖道：“臣恭喜陛下，不論如何，陛下也早該立后了，陛下登基三載，終于有了娶妻生子的想法，可喜可賀。”

衛沉這番話可謂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下滿朝文武，皇帝都二十五了，三年沒進后宮，如今能有個喜歡的子可不容易。皇帝要是一直就這麼孤家寡人、不近下去，各位大人才更要急了呢。

謝澹砸了東西罵完人，面沉如水，冷聲問道：“朕有一事不明，朕娶妻家，原本是朕自己的事，與爾等何干？朕不過是想遣個人去求親，何曾問你們的意見了？”

群臣默然，半晌，老丞相決然說道：“陛下，您是天下人的皇帝，皇后是天下人的皇后，帝王家事原本也是國事！”

“也就是說，朕娶誰為妻，還要你們答應才行，是嗎？”謝澹氣急反笑，冷笑一聲問道，“朕就問問王丞相，民間婚配，何人做主？”

王丞相道：“自然是父母之命妁之言。”

“朕父皇母后早已殯天，長輩中就只有太皇太后病得人事不省，朕的婚事朕不能自己做主，卻還要你們答應，你們這是要做朕的主了？朕就想問一句，究竟誰才是皇帝，朕這個皇帝，到底要聽誰的？”

這話說的就重了，群臣一個個變了臉，紛紛跪伏叩拜：“臣等不敢！”“臣等惶恐！”

大殿上雀無聲，靜默一片，謝澹冷笑道：“眾卿今日就記住了，人有逆鱗，朕于朝政無不盡心，但娶妻生子是朕之私事，朕意已決，原本也不是問你們的意見。在這件事上能做朕的主的，就只有朕的父皇母后，哪位卿家還想置喙，朕就請他去問問朕的父皇好了。”

皇帝說完拂袖而去，滿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臉難堪卻沒人敢言語了，畢竟誰也不想被送去面見世宗皇帝。

皇帝都走了，臣子們陸續出去，武將一系在后位之爭中不是支持忠王府的，這會兒便有個武將湊到郭遇跟前，低聲道：“忠王爺，您看這事……”

郭遇停步立在臺階上，著階下三三兩兩的朝臣生悶氣。大半年來郭子衿“天生命”備選后位的事人盡皆知，皇帝卻忽然來了這麼一下子，弄得他這會兒也是境尷尬，朝堂上連話都不好多說，而皇帝這種獨斷暴之下，原本擁護支持郭子衿的朝臣哪里還敢出聲。

郭遇說道：“本王能怎麼看，陛下一意孤行，一個來歷不明的民間子就要為大周的皇后了，想來真真是可笑之至。”

衛沉從他邊經過，一笑道：“王爺，微臣真心勸您一句，做人留一線，不要去陛下的逆鱗。”

“哼，君之臣！”郭遇哼了一聲，瞥了衛沉一眼甩手走了。

衛沉玩味笑笑，今日這場戲，大約沒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了。皇帝此番作分明就是故意的，是把立后從“國之大事”弄了“朕之私事”，恐怕不是為了眼前，也是為了將來一些事做鋪墊。

畢竟皇帝跟那位小主子之間于禮不合、于規矩祖制不合的事多了去了，這往后，不管帝后如何、后宮如何，大約就都是“朕之私事”了。

朝臣們沿著宮道出宮，一路也都在悄悄討論這事，自古武死戰文死諫，總有人還想諫一諫，便有人指責衛沉讒言主，毫無原則。

作為鐵甲衛統領，鐵甲衛做了多腥殘暴的事，衛沉想不遭人恨都難，早就不在乎這麼一星半點指責了。

衛沉冷笑道：“列位，大周皇族可就夠凋零的了，而今皇族正統脈就只剩下陛下一人，他要是再等個三年五載不立后、不納妃，我看各位大人該怎麼著急！陛下難得有一個喜歡的子，你們要橫加阻攔，陛下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認定的事，何時弱妥協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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