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覺得這會兒穿得就像個小狗熊，別說玩雪了，走路都笨笨的。沒辦法，病病殃殃這些日子了，一冬天幾乎就沒出過院門。

暖轎徑直抬到園中一閣子，推開窗戶，正對著一片梅林，遠是結冰的河面，皚皚白雪中河面上偶爾還有幾桿蘆葦頑強地著。

葉初便抱著手爐坐在閣子里賞雪。趴在窗邊，著滿目銀裝素裹問道：“哥哥，我是不是麻煩的？”

“怎麼會呢。”謝澹問，“怎麼了？”

小姑娘臉有些郁悶的樣子，頓了頓悶悶說道：“我才發現我從小到大，什麼也不會，什麼也干不了，除了讓你照顧、給你添麻煩，好像也沒別的用了。”

“別胡說八道。你這腦袋里整天想些什麼呢。”謝澹無奈道。

原本是那麼無憂無慮的一個小姑娘，兩人非親兄妹的事，終究是讓心里留下了介懷。

雪后初晴，也沒有什麼風，謝澹牽著出了閣子，走到梅林中。梅花才剛剛要開，樹上不多幾個紅艷艷的花朵，白雪中格外醒目。

積雪難行，謝澹手扶穩，帶著在雪地里走出一段，葉初雪白的小臉藏在帽兜滾邊的大中，大紅的斗篷襯得格外明艷。

“你只是從小弱，邊人多照顧你一些罷了。安安，你從來沒給誰添麻煩。”

謝澹緩聲告訴，“哥哥喜歡安安，最大的心愿也就是你能平安喜樂，每天快快活活的。你看，若是沒有你，這偌大的宅子里就只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那活得還有什麼意思。以后可不許再說這些胡話了。”

一直到元宵節，謝澹都呆在宅子里，每天陪著哄著，怕剛剛得知這樣的事胡思想。

原本元宵節打算帶出去看燈的，結果那日冷刮風，沒去，讓葉初不有些掃興。誰知晚膳前常順求見，竟一下子送來了幾十盞各式各樣的花燈，掛滿了一院子，小姑娘的不樂頓時一掃而空。

當真是好哄。

衛沉晚間來時，便看到謝澹院里的回廊下掛著一盞的荷花燈，不玩味一笑。

進屋見了禮，謝澹隨意坐在書案后邊問了一句：“你沒去看燈會？”

“不去，人家民間男人約黃昏后，雙雙對對的，臣一條，才不去煞風景。”衛沉笑道，“陛下，您怎麼也沒去？”

“天氣不好。”謝澹坦然道，語氣一轉問他，“今晚見朕何事？”

“陛下讓臣查嘉儀縣主的事，年前臣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

當年定北侯府重金懸賞，尋找失散的夫人和兒，沖著那筆賞金，就引來了不冒充者。小千金失散時聽說才兩歲大，并且小千金出生時定北侯人在邊關，他自己都沒見過兒。

這麼一來，攀龍附、冒名頂替的人可就多了。據說那段時間，定北侯府門口領著五六歲娃來認親的人一天都能有好幾撥。

衛沉道：“當年郭子衿是被從并州鄉下一戶農家尋回的，據說是有郭夫人邊的舊仆辨認，說那孩兒上還有一塊小金鎖作為信，是郭夫人當年在京城珍寶閣專為腹中的孩子定做的，年齡、世、經歷都對得上，尤其是長得跟郭夫人頗有幾分相似。”

他說著呈上來幾張紙。

謝澹聽到小金鎖皺了皺眉，接過來翻了翻那幾張紙，淡淡問道：“兩個月你就查到這些？這些事隨便上街打聽打聽，也該打聽到了吧。”

衛沉窘了一下，正道：“陛下，臣派出去的人查來查去，確實只查到這些。”

謝澹明白了他言下之意，要麼郭子衿就是真縣主，事毫無蹊蹺；要麼，就是這件事時隔七八年，有人有心消除了一切痕跡，無從查起。

“指認嘉儀縣主的那名舊仆，確實曾是郭夫人邊的丫鬟，郭夫人離京時放了的契，回鄉下老家嫁了人。辨認出嘉儀縣主之后，定北侯府賞了一筆銀子，那丫鬟之后就跟著丈夫去蜀地投親，就再沒蹤跡了。”

“還有嘉儀縣主的養父母，聲稱當年是在并州碼頭撿到的小縣主，養父母見可憐就收養了，當時并不知道孩子世。臣循著線索去查，卻得知養父母一家拿了侯府的賞銀，有了錢就搬家走了，查不到去向。”

也就是說，跟這件事相關的人都下落不明。

衛沉道：“這件事總之有些不尋常。臣還人去查了郭夫人當年的去向，想從郭夫人那邊佐證一下，可居然也查不到。并且當年郭夫人離京時，邊也是帶了幾個下人的，這些下人統統下落不明。”

謝澹漠然一喟。這些“下人”之中就包括他，當然下落不明了。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那時扮做葉夫人的下人，也包括那個娘、丫鬟和徐七他們，如今活著的，就只剩下他和葉初了。

衛沉稟報完了，有些不解地問道：“陛下，您可否告訴臣，您怎麼就能一口確定嘉儀縣主是假的，那真正的縣主又在哪兒？若是我們能找到真正的縣主，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謝澹沒回答這個問題。衛沉無奈，皇帝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 * *

元宵節一過，衙門開了印，皇帝又開始如常早朝。

謝澹這一個年關窩在宅子里風平浪靜，前朝后宮卻已經波翻浪涌。一直無心后宮的皇帝突然轉了，大年初一召了衛妃娘娘伴駕，不止后宮，京城里就有不人家一個年都沒過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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