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緩了緩，說道：“幾匹料罷了，皇帝對這些一向不太過問，可能就是隨口置了，往庫房里一扔就算了，宮里又不缺稀罕東西。”

楚六嘀咕道：“可是上次頭一回見面，陛下賞賜見面禮，陳公公就打發人隨便送了兩匹緞子來。他若是重視，正好趕上那個時候，我還以為送來的會是織金妝花羅呢。我要是得到那料子，就足夠京中貴一頭了。”

“夠了！就為了個織金妝花羅，就讓你折騰了這麼一大圈？！”

太皇太后重重放下茶盞，有些頭疼地扶額道，“嬋兒，你是楚家長房嫡孫，你祖父還指你進宮博個前程、能庇佑家族呢，現在楚家有哀家護著，若是你們不爭氣，一旦哀家哪天不在了，楚家就該沒落了。可你看看你這樣子，整天只想著掐尖出頭、裳首飾，真真是被寵壞了。哀家現在懷疑，到底該不該讓你進宮！”

這話說的就重了，楚六臉一白，低頭半晌開始吶吶認錯。

太皇太后嘆氣。作為家中長房嫡出的幺，楚六一向縱容慣些，可現在又沒有更好的人選，總不指把家中庶或者旁支的兒推上后位。

楚六的嫡親姐姐、楚家二姑娘才是家族從小作為后妃培養出來的，原本是跟延始帝的二皇子定的親，如今就只能送進尼庵。

楚家的兒們雖然不，可嫁的嫁，定親的定親，該聯姻的早就安排了，結果呢，謝澹橫空殺出奪回皇位，楚家一時竟沒了合適的兒。

葉宅，楚六心心念念的織金妝花羅被做了一條襕，葉初穿了一次，不喜歡，嫌太花哨了。更喜歡那些干凈明的純，的裳便是刺繡，也是不那麼顯眼的花樣。

做子用掉了一匹，于是剩下的兩匹就被忘在庫房里。

謝澹日頭偏西時回來的，一進院門，便看到葉初穿了件蔥綠的琵琶袖上襦，配杏白長，黃的頭和帶，遠看著恰似一棵小白菜。此刻小白菜正叉著小蠻腰，撅著小，跟廊檐下的鸚鵡瞪眼睛。

“呦呵，干什麼這是？”謝澹忍笑。

“哥哥，你回來啦。”

小姑娘高興地轉過來，接著便聽那鸚鵡連聲道：“哥哥，哥哥。”

“你還！”葉初皺著小鼻子告狀，“哥哥，這只鸚鵡太討厭了，它一整天都在哥哥、哥哥。”

“唔，它跟誰學的？”謝澹調侃的語氣道，“為什麼要一直哥哥？”

葉初有些不好意思了，窘著小臉道：“又不是它哥哥，讓它一直一直，聒噪。”說著，忽然小腰一扭，腦袋一歪，著嗓子甜甜地了聲，“哥哥……”

這一聲哥哥的九曲十八彎，摻了糖似的，的人骨頭都發。謝澹也不知道要干什麼，忙憋笑答應：“哎！”

果然架上鸚鵡也：“哥哥，哥哥……”

“看見了嗎，是我哥哥，我他答應，你一聲看他答應嗎？”

鸚鵡還在蹦來跳去的連聲：“哥哥，哥哥……”

謝澹忍不住哈哈笑出了聲，他當然不敢答應這只鳥，一面笑不可抑，一面拉著進屋，故意向丫鬟們說道：“你們還不快去教訓教訓那只鳥，膽子了啊，居然敢跟你家姑娘頂。”

屋里丫鬟們也都低頭憋笑，一個小丫鬟跑出去，很快廊檐下就教著鸚鵡學說話：“姑娘，姑娘……”

“哥哥，你今天怎麼回來的早？”

“這不是重節嗎。花糕吃了沒？”

“吃了，早晨梳頭還戴了茱萸和一朵金花呢，可惜你沒看見。”葉初問，“你戴沒戴？”

“你哥頭上也一朵金花？”謝澹笑，示意看腰間裝了茱萸的香囊，晨間侍給他系上的。

他就著丫鬟捧來的水盆洗了手，拿帕子干凈，才握著的小手去塌上坐著，一邊說道：“趁著我在家，等會兒許遠志來一趟。”

外頭風有些大，謝澹不敢放出去，便陪在屋里玩了會兒投壺，一邊討論著晚膳吃什麼，葉初著箭桿想了半天，說想吃個的、滋潤的丸子湯。

沒多會兒，丫鬟來報許太醫到了。許遠志這回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一個李太醫來，知道葉初不喜生人，忽然見一個陌生的太醫又要別扭，謝澹便特意陪在家里，兩人今日來了。

相比許遠志這個客，李太醫是頭一回來，雖然來之前已經心中有數了，可自從進了這宅子就開始張，進了院子更是不敢看，就規規矩矩地低頭跟在許遠志后邊。

結果一進正堂，眼瞧見謝澹一月白錦袍，居然還眉眼含笑在那兒投壺，李太醫著實吃了一驚，慌忙低下了頭。

誰不知道當今陛下冷冷，喜怒莫辨，朝堂上殺人杖斃也只是淡淡地蹙眉厭煩一下，一貫的漠然。可眼前這位，清風霽月一般，倒像是哪家清貴溫潤的公子哥兒。

得虧許遠志提前給他做了提點，沒他失態。兩人進來忙躬揖禮，口稱：“卑職見過葉大人，見過葉大姑娘。”

“免禮。”謝澹接過葉初手中的箭桿放到一邊，帶去塌上坐下，跟解釋道，“這位李太醫擅長滋補膏方，許太醫特意向我推薦過的，所以我就拜托了他來給你看看。”

他雖然登基了，太醫院卻也不盡然都是信得過的人，好在這一年下來也掌握得差不多了。許遠志現在又當了院判，有皇帝撐腰，自然也就能漸漸把控太醫院，任用一些忠心可靠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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