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娘道：“是，我托大說一句，附近幾個縣的狀師，以我為首，無人能辯贏我。”

一燈如豆，在微弱的火里，李秀娘的臉上、眼中，都是自信。

這自信襯著臉上的淤青，格外刺目。

溫蕙的眼睛里已經含了怒，知道這事必有，道：“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秀娘抬起眼睛，目里都是屈辱。

李秀娘在本地無人不知，年二十八而不嫁，自己守著一份產業，還與人打司，賺取銀錢。且打的司，多數能贏。百姓若要打司，頗喜歡找。

只縣令十分厭，因總是能將縣令和師爺都駁倒，憑一己之力扭轉司的結果。

這一日，正在堂上口若懸河，知縣忽然驚堂木一拍，喝道：“呔！你為子，年近三十而不嫁，傷風敗俗，帶壞人倫！竟還有臉立于堂上！今日，本要一正民風！本衙胡三正無妻，李秀娘，今日本做主，將你許配給胡三！”

“來人呀，讓李秀娘和胡三即刻拜堂！”

胡三不是旁人，便是剛才溫蕙見到的那個魯衙役。他四十來歲，中年喪妻，是個鰥夫。

知縣一聲令下，衙役們一擁而上，將李秀娘堵了捆起來，押到了胡三家中，即刻拜了堂，即刻圓了房。

從此，李秀娘便了有主之，有男人管著了，再不能“拋頭面、傷風敗俗”了。

247. 第 247 章 著力

第247章

溫蕙只覺得心里某都炸了。

其實不知道自己憤怒的點到底在哪里, 只是覺得李秀娘這個事，比單純的強占強奪，更令憤怒。

強占強奪之事, 簡單明白，無非就是。

而李秀娘這事里，有一些想不明白卻無比憤怒的東西藏在里面。

氣得發抖, 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李秀娘道：“三個月了，我一直被胡三鎖在房子里, 到今日才找到機會逃出來。”

被關起來，若不聽話便毆打, 若不順從便毆打。男人的拳頭缽一樣大，在這拳頭面前, 什麼辯才都沒有用。

溫蕙握了拳。

如果剛才便知道這些事，如果剛才手中有槍, 怕或許已經忍不住出槍了。

深深吸口氣，問：“你打算怎麼辦？”

溫蕙當然知道, 就憑懷里揣的這一塊霍決的令牌，就可以簡單地解決這個事。可這個解決的方式令覺得虛無，似乎浮于表面, 無法及實質。

李秀娘是一個不僅有學問，而且有頭腦、有主意的人, 否則怎麼能做狀師。溫蕙看著的眼睛，便覺得已經有了主意。

果然，李秀娘抿, 目里出一子倔強：“我要去濟南府告狀。”

溫蕙道：“以民告，要麼滾釘板，要麼殺威棒, 你可得住？”

“當然不能以民告，必須避開。”李秀娘道，“我不告縣令，我告胡三。”

“這樁婚事，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妁之言，三不曾完備六禮，四是良就賤。”目炯炯，“按大周律，當判為無效，事發還本家。”

溫蕙聽了李秀娘的話，心中生出了一種奇異的踏實。比之用霍決的權勢強著縣令和胡三放李秀娘自由，李秀娘的解決方式，有種扎實之，沒有那種浮于表面不實質的虛無。

溫蕙只垂眸沉思了一息，便作出決定：“我送你去濟南府！”

李秀娘卻明顯猶豫了。

“他們今日找不到我，明日恐怕還會盤查。”道，“恩人今日救我，沒齒難忘，只恩人也是子……”

溫蕙道：“這個你不用擔心。”

也說得自信，顯是有把握。

李秀娘便不再推辭，只問：“敢問恩人名姓？”

溫蕙道：“我夫家姓霍。”

李秀娘卻問：“恩人自己呢？”

溫蕙頓了頓：“我娘家姓溫。”

“原來是溫夫人。”李秀娘跪下，“請我一拜。”

第二日，溫蕙小二幫租了馬車來，讓李秀娘坐在馬車里。

今日金環束發，換了件黑的曳撒，雖不是蟒袍，也繡了金線。翻上馬，看了眼自己的槍，手將槍頭的布罩取下。

李秀娘開車窗簾幔看了一眼，看到那大宛寶馬渾雪白，梅花亮銀槍的槍尖閃爍，亦是驚訝。

覺得，自己這一次，幸運遇上了貴人。

一馬一車到了縣城門口，果真有衙役站在守門的兵丁旁邊盯著出城的人。

溫蕙對馬夫道：“跟上我。”

夾馬向前，衙役們抬頭，一眼就認出了。因這等容貌，小地方實在難看到。

這子今日之裝束，尋常更是看不到，/下那匹馬，一看就是匹寶馬，要換錢，怕不能買一座好大的宅子？那馬鞍上掛著一桿寶槍，槍尖還閃爍著冰冷的澤。

神思一晃間，溫蕙已經夾馬過來，衙役中好幾個都是昨晚見過的，知道是誰。

連令牌也未掏，直接喝道：“退下！”

一眼就看到胡三也在衙役中。想到李秀娘的遭遇，眼中蘊著怒火，這一喝便有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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