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霍決直接道：“好，就三日后, 寧閣老府。”

陸睿說了一半的話便戛然而止。

霍決哼了一聲，道：“也該出來見見人了。大活人，哪能終日里不見天日。”

溫蕙作為霍夫人, 卻要藏頭蓋臉地生存，一直令霍決耿耿。

其中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溫蕙要躲避陸睿。但現在一切都揭開了。

陸睿著宮臺下的廣場，道：“正是。”

溫蕙從未做錯過任何事, 不該過著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人生。

“我已經篩過了，京城認得的不過二三人，與相見的機會很。”他道，“便是被看到了，都督不承認，陸家不承認，誰又能奈何。”

霍決難得能跟陸睿有一回共同語言，嘆道：“便是想不通，這些事，本在男人，不在。”

“那便三日后吧寧閣老府。”陸睿道。

霍決正要答應，有小監喚“都督”，他脖頸扭，轉過頭去。

陸睿的話語和目，都忽然滯住。

霍決脖頸扭，原本被領遮住的地方，微微出了一線。

那里有一點紅梅。

那個位置，是溫蕙喜歡的。因可以被領藏住，又偶，莫名地跳在人的心上。

那時候的溫蕙，還頑皮，還笑，還喜歡故意這麼鬧，得逞了，便小小地得意。

那些頑皮笑鬧，當時只道是尋常。

霍決聽完小監過來傳皇帝的話，轉回頭，正要開口，卻見陸睿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他的手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按到了頸子某。

哦，那里！

今早銅鏡里看見了。那是溫蕙喜歡的位置。

溫蕙幫他穿，拉好了領，還道：“遮住些，別三叔看見。他上不說，心里定笑我。”

眸流，似笑似嗔，眉間慵懶疏散，他看著就想將擁懷中，低低地哄。

“敢笑就揍他。”他說，“咱兩個一起揍，讓他鬼哭狼嚎。”

霍決微微地勾起角。

“那就這樣吧，我回去告訴。”他道。

修長有力的手指平了領，遮住了偶泄出的一點夫妻間的私，從陸睿邊走了過去。

冬季白日里的空氣也寒涼。

微起了風，撲在人臉上，讓人清醒。

一件陸睿一直回避去想的事再無法回避了。

霍決讓溫蕙為霍夫人，與他給銀線名分僅為了照顧是不一樣的。

他們，是真正做了夫妻。

男之道，方法多了去。不是只有一種方式。

縱然霍決有殘缺，只要他想，還是能和溫蕙達魚水之歡。

陸睿想起溫蕙潤澤的眼睛，明亮的面龐。

天地肅殺之間，他到了從深蔓延至指尖的酸之意。

那曾經只有他看過嘗過的麗，那些只屬于他一個人的領域，都已經為另一個男人侵占。

那些紅的臉頰，潤潤的眼睛，囈語般的呢喃。

沒有隔閡的伏，與的接。

如今，都不再屬于他了。

太難了。

太難了。

陸睿在白玉欄桿邊站了許久，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了這充滿臆間酸難的覺是怎麼回事。

曾說，不許妒，不許妒。

“不許”兩個字輕如鴻，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只覺得，為何就做不到？

陸睿按住心口，呼吸了兩口寒涼的空氣。

這使人得難，堵得難的覺，怎個不許法？

怎個能消散了？

怎個能不使人傷？

只傷的時候，他不曾會到罷了。

陸睿閉上眼，深深呼吸，調息，生生把頭一涌上來的甜腥咽了回去。

“翰林，”有小監過來，“陛下宣翰林。”

陸睿點點頭，放下手，往宮門走去。

小監躬跟在后面。

只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陸翰林的背影。

今日翰林為何臉蒼白，步子比平時慢了一半？

令人生出一種，脆而易碎之。

霍決回到家里，將三日后的安排告訴了溫蕙。

溫蕙詫異：“寧閣老府？”

“若安排你和單獨相遇，未免扎眼。畢竟你是我夫人，份有些不同，惹人注目。”霍決道，“若想自自然然，不如便混人群中。”

看溫蕙還有猶豫，霍決道：“你知道今天陸嘉言說什麼？”

他把陸睿的話學給了溫蕙。

溫蕙問：“你們兩個都確定無事？”

霍決挑眉：“若有事，按下去！”

溫蕙只有一個要求：“別傷人命。”

霍決道：“我又不是殺人狂。”

溫蕙道：“好吧。”

喚來丫鬟：“最近收到的帖子里，看看有沒有寧閣老夫人的壽宴的？”

霍夫人從來不參加任何飲宴。但霍夫人不去是霍夫人的事，旁人家該給霍府人下請柬還是得照樣下。

形式得走全了，才算禮數到位。

溫蕙也保持了在陸家養的習慣，將這些請柬分門別類地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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