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道：“只知道頗為慘烈，怎麼樣這人也沒去親看。”

他頓了頓說：“我們的人去了，至多四月便該回來了，到時候便知道了。這個事，我看，先不要和媳婦說了。”

陸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去看陸夫人。恰陸夫人正看過來。

母子兩個四目相撞，在這個時候心有靈犀。

陸夫人道：“還是告訴蕙娘吧。”

陸正道：“還小，何必讓擔憂。”

陸睿道：“不是孩子了，以后也是當家夫人。”

既是當家夫人，便得有當家夫人的擔當。

且陸夫人和陸睿也從自己出發，倘若這事發生在自己上，卻有人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善意瞞你。以他們兩個人的子，那是決忍不了的。

溫蕙比他們想的更沉穩。

乍聽消息，像是屏了一瞬的呼吸，臉也白了一瞬。

但隨即，垂下眸去沉思。

在不說話的時候，陸家三人也都沒說話，房間里很安靜。

過了片刻，溫蕙抬起眼睛，道：“若是七月里，按說我爹他們差不多回山東了。若是能趕上，應該沒什麼事。

“若是趕不上……”沉默了片刻，強笑著說，“我爹便是走，也定會給我娘留下十個八個的人的。有這些人在，我們軍堡把門一關，也沒那麼容易被攻破。再說了各個軍堡之間，原就有著互相救援的責任，要真撐不住，我娘也會派人向別家求助。但其實，鄧七要是上岸，主要還是為了劫掠人口，他不想損耗太大的，軍堡不好攻，他看明白，自然就繞過去，往鄉野村莊去了抓人了。”

又道：“再說了，安東衛、靈山衛、威海衛、登州衛、萊州衛，這些海防衛所任何況都不會擅離。便是朝廷要調衛軍，這幾衛軍也會留下。鄧七要上岸，先得打一仗。海防衛軍十分彪悍的，比我們強好幾倍，鄧七也沒那麼容易就沖過來。”

從小跟著哥哥們一起聽，家里也沒人攆不許聽，知道的其實不。

只是也想不到和理論上的知識比起來，現實有多麼骨，山東在當時空虛到了什麼程度。

誰都沒想到年紀不大，竟還知兵事。

說實話，一個小小百戶實算不得什麼“將”。但溫蕙竟也有點將門虎的味道了。

陸家三人才對刮目相看，又聽到自言自語似的：“對，就是這樣，肯定的，沒那麼容易的……”

陸睿母子互相看一眼。

陸睿手，牽住了的手。

陸夫人溫聲說：“是，你說的有道理。”

溫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只天道何曾憐惜過人，愈是不期發生的，愈是偏要發生。

南北關卡一撤，陸家便派了人往青州去。同樣，溫家一聽說通撤卡了，也是第一時間便讓溫松往江州來了。

江州才停了修江堤的徭役，開始春耕的時候，陸家沒等到派去的管事回轉，先等來了陸睿的二舅兄溫松。

溫松風塵仆仆，上有孝，帶來了沒人想聽的噩耗。

溫夫人抗擊海盜力戰而亡，得了旌表。

溫蕙的三哥溫杉救援徐家堡，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溫百戶意外墜馬傷到后腰，癱瘓在床。

如今溫家堡，百戶名義上還是溫緯，但由溫柏權代著。

以及，溫松帶來的許多箱籠，是給溫蕙補的嫁妝。

“就，在京城的時候……得了些賞賜。”溫松不大順暢地說，“我們兄弟分了分，給蕙娘也分了一份，算給補個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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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補嫁妝這種事, 偶爾也有。

因現在的風氣便是尚厚嫁，兒家嫁妝不夠，人瞧不起, 在婆家日子難過。

有的兒嫁得早，后面娘家升發財了，妹妹們嫁妝都厚了。有那心疼兒的人家, 便給先嫁出去的兒補一些嫁妝。

若如溫松所說，是得了什麼賞賜, 哥哥分過了，余一點分給妹妹, 也說得通。

若在平時，溫蕙定能看出來溫松在撒謊。但溫蕙乍聞了噩耗, 雖已經大哭了幾場，到這時還渾渾噩噩地, 便全沒發現。甚至本沒把什麼“嫁妝”的事聽進去。

而陸家的人，也本沒把補嫁妝這個事放在心上。這事當時便帶過去了。

陸夫人聞聽了噩耗, 也是震驚無語。

喬媽媽第二天一看見，就知道一夜沒睡。

“睡不著。”說，“難。”

哪里難？

心里。

喬媽媽道：“并不是你的錯。”

陸夫人只用袖子遮住臉：“別說了, 別說了。”

和溫家訂親之后，陸夫人有一點私心。吃夠了婆婆的苦, 因此希媳婦能跟自己一條心，便想趁著媳婦年紀還小，從頭教導, 讓媳婦與近。

看出來溫家底子薄，便說服陸大人掏出二百畝水田給溫蕙，又大手筆地給溫蕙添妝……終于使得溫家早早把溫蕙送過了門。

原想著等這個孩子到了邊, 好好教，好好待便是。決計親家母挑不出錯，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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