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敲鑼把人都收攏回軍堡里，關大門。老人、年、壯婦人甚至年輕媳婦都提了子、鐮刀，張地準備起來了。

誰知道先迎來的不是海盜，是徐家百戶所來求救的人。

便是英娘家。

百戶所之間原就該相互支援協助，何況這是英娘派來求救的，這不能不救。

溫緯原是給溫夫人留了五個人的。現在整個軍堡里，除了溫杉，便只這五個人是正經的軍士了。

溫夫人把這五個人都給了溫杉，又點了五個老漢和幾個獨臂瞎眼的殘兵，好歹湊了十來個人，往徐家所去了。

這一去便沒再回來。

等到天黑還沒見人回轉，溫夫人的心就沉下去了。

軍堡里的人不敢睡，已經安排了人在墻上警戒。都是老、、殘和婦人。如今軍堡里，都是這些人了。

楊氏和汪氏原也都會些功夫，不是那等提不起刀的弱子。偏二人現在有妊，一個比一個吐得厲害。

溫夫人當晚便以照顧的名義將兩個和虎哥都到的上房來歇著。實際卻瞞著旁人，和黃媽媽悄悄帶著兩個媳婦去上房后面后罩房的凈房。這里是丫鬟仆婦們用的地方。

那凈房的角落里，挪開兩只空馬桶，掀開草墊，下面原來竟有個地窖。

“若有事，你們幾個便去下面躲。”說，“里面都收拾好了，有水有餅子有干，能撐好幾天。”

汪氏的臉發白，楊氏還算鎮定，握著溫夫人的手道：“不至于，不至于！阿杉一定能回來的！定是被什麼事絆住了！”

長媳的鎮定頗讓溫夫人欣。家里能有這樣一個人在，便是男人有什麼，也能把門戶撐起來。

道：“以備萬一。”

但那個萬一果然來了。半夜時分，海盜們夜襲溫家堡。

軍堡里敲起了鑼，驚起了原本睡得就不踏實的人們。預排好的老人和壯婦都上了墻，稀稀落落地下一片箭矢。

人不夠，弓不夠，箭也不夠。因都被男人們帶走了。

那只能用別的，有準備好的石頭塊子，朝下面扔，砸死一個算一個。

對方上來的卻是火油箭，朝著天上，高高地進軍堡里，便有房子燒起來，把墻頭照得亮亮的。

老人瘦，婦人，年弱，都被照得真亮亮的。溫夫人在墻上，都聽見了下面響起來的噓笑聲，也看見了火里锃亮的兵反。

大盜鄧七在東海經營多年，他的人裝備甚至比衛軍還良。

墻頭不斷有人中箭，一個跟頭掉下去，不知道生死。大約是不會生了，只有死。

只老婦孺們都知道，此時不拼命，只會更凄慘。傳言東海海盜生食人，還吃小孩的心，年輕人則被他們搶回去糟蹋，不停地給他們生孩子，直生到死。

墻下面那些眼中著惡意的青年男子們，不知道有多就是由這樣的子生下來的。他們長在海盜窩里，天然就了海盜。

誰也不想落到那樣的命運，這生死時刻，便是婦人們都拼力戰。

鋼爪勾住了墻頭，有人攀著繩子爬上來，壯的農婦鐮刀便狠狠地砍過去，劃爛對方半張臉，眼珠子都勾了出來，直接摔了下去。只婦人待想用鐮刀割斷那繩索，卻被箭矢從眼睛貫穿了頭顱，噴著鮮倒了下去。

又有老人跟爬上來的海盜互相掐著嚨在地上翻滾。老人曾經也是衛軍，因年老退了下來，由兒子頂上去。當年的悍勇還在，力氣卻不再了。終于被海盜掐斷了氣，滿是褶皺的手垂落在地上。

又不知道誰的濺過來，濺了滿手。

溫夫人帶著村人鏖戰到天亮，殺得渾是，不知道從墻頭挑下去多人。才打磨的槍尖覺都鈍了。

晨亮起的時候，溫夫人知道這軍堡是再守不住了。咬牙下令：“撤！”

大家胡砍了幾刀，跟著溫夫人撤下了墻頭。攀爬上來的海盜先不追殺，先拉同伴上來，再下去開大門。待群盜一窩蜂涌，自然先奔著軍堡里最高最大的宅子去。

眾人撤回了溫家，關上了大門，上了栓。溫家的院墻便了最后的屏障。

府里的下人們雖臉發白，但也立即送上食水——戰了這麼久，每個人都需要補充力。

“趕填兩口！”溫夫人喊，“我們再殺出去！守在這，只能等死。”

眾人臉上悲切，都明白的。軍堡的高墻都不能保護他們，何況溫家的院墻呢。只大口地往里塞面餅，多吃兩口，多點力氣，哪怕逃命也能跑得快一點啊。

溫夫人趁這個空檔趕回了上房，把楊氏、汪氏、虎哥都塞進了后罩房凈房的地窖里，托給黃媽媽：“給你了！”

楊氏只不肯松開的手：“娘！！”

溫夫人是把的手掰開：“我帶著人引開他們，你們千萬不要隨便出來，什麼時候徹底沒聲音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楊氏含著淚，仰頭看著溫夫人扣上了地窖蓋子。

溫夫人鋪上草墊，拿兩個空馬桶擋住那角落，臨走又一腳踹翻了正在用的馬桶。穢灑了一地，讓人看著就不想進來。

看了一眼，覺得看不出痕跡，毅然轉出去了。

海盜們開了軍堡門，便直奔最高最大的宅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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