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府兵人數多寡, 便可知道一個藩王是窮是富了。
而地方衛軍,乃是為國守土, 原不歸藩王轄制。
景順帝活著的時候,監察院的耳目無不在, 代王也沒有膽量跟地方都司勾搭。這一回是因為景順帝殯天,新帝年, 代王和襄王才奪了地方兵權。
只是若讓衛軍勤王,扛著“正國本扶社稷”的大旗, 以從龍之功為餌,衛軍倒也還能一戰。可如今是什麼?是兄弟私仇。其他藩王的府兵、衛軍都看熱鬧呢。代王終究只是個地方藩王, 也沒有什麼太好的名聲,在山西衛軍中并無什麼聲。這形勢下,想讓衛軍為他舍命激戰, 衛軍……不大樂意。
趙王卻是全然不同的況。趙王在北疆戍守多年,與北疆將士一同浴戰, 先士卒,早就和北疆軍融為一,在北疆軍中極擁戴。趙王之恨, 便是北疆軍之恨,趙王之仇,便是北疆軍之仇。
趙王刀鋒所指, 北疆軍將士惟其馬首是瞻。
故而當趙王了真格的時候,看似龐大的代王六萬大軍,一戰便潰散了。
代王沒死,全憑運氣好。
因京郊一戶鄉紳巧在前一日獻了兒。這一晚代王沒宿在營中,宿在了鄉紳的莊子里,才逃過一劫。
待代王被侍沖進鄉紳小姐的閨房搖醒,實不敢相信:“敗了?怎麼會敗?我們有六萬大軍!”
而趙王只有一萬人!
然而鐵一般的事實就在眼前,一萬人擊潰了六萬大軍。侍衛們顧不得與他掰扯真還是假,把代王從鄉紳小姐的床上直接架走。
趙王軍一戰擊潰代王軍,沒有發現代王,便沒有追殺。因這些人終究不是胡虜,是大周的衛軍。他們若敢提刀殺上來,北疆軍便殺,他們若跪地繳械,又或者四散奔逃了,北疆軍便不管他們。
沒找到代王,趙王十分恨恨,卻也得先顧眼前。潰兵他們不管,兵刃糧草卻得收繳。
沒辦法,誰趙王窮。
最大的收獲是俘虜了代王的匠人營。除了二百匠人,還有兩萬斤鐵。
代王心在大位,原做好了可能要與京衛軍或者其他兄弟大戰一場的準備,后勤資準備得足足的。這下子,樂得趙王的大將都合不攏:“不愧是山西啊!”有煤有鐵!
又埋汰趙王:“襄王也有錢,就你,咋就封到咱們這個窮地方來?”除了冷還是冷,啥也沒有。
山西有煤鐵,湖廣是魚米之鄉,這兩地都十分富庶。因為太富了,以至于景順帝都眼紅,派了馬迎春去湖廣監稅,派了馮蠻蠻去山西監礦。這些稅監、礦監是獨立于三司之外的,他們從地方上收上來的錢,并不進國庫,而是直接了景順帝的手。
因為即便是皇帝,想從國庫里掏錢,也得閣同意。閣老們頂住就不同意的話,皇帝一文錢也別想。
代王的幾員大將敗退之后和代王匯合,又陸續收攏散兵。最后清點人數,六萬大軍還剩四萬多。竟了一萬多人!
也并不就是都戰死了,實際上北疆軍手下留了,并沒有像對胡虜那樣大開殺戒。這一萬多人大多是潰散了沒收攏回來,有的干脆就趁機逃了。
只這個數字實是驚呆了代王。這與代王之前的想象,落差太大了。
因落差大,代王本無法接。他盛怒地指責諸將無能。將領們自然要分辯一二,惹怒了代王,代王斬了一員大將。眾將遂不敢再辯。
代王咽不下這口氣,重整軍隊,歸攏糧草,百般警戒著修整了一日。隔了一日,四萬大軍發起來,滾滾向安定門外。
代王認定,先前的潰敗全是因趙王無恥襲,山西衛軍沒有準備所致。
這也不是全無道理。山西衛軍的確懈怠且沒有準備。
實是因為,北疆軍來來回回小試探了十來天。每遇便戰,一即走。以至于像山東衛軍這種旁觀的軍隊都覺得“就是兄弟斗氣互捶”而已。山西衛軍將領兵士心里,早也都生出了這種覺。
直到趙王亮了獠牙,山西衛軍諸人才醒過來。
這一次,山西衛軍重整旗鼓,又拉上了幾個藩王的府兵,湊出五萬人,斗志昂揚地殺將過去。代王不信碾不死趙王的一萬人。
孰料安定門外只有野草,別說軍帳,連埋鍋造飯挖的坑都平了。北疆軍憑空消失。
山西衛軍面面相覷之時,卻有如雷馬蹄聲自后方響起……
北疆軍能以一萬人擊潰趙王的六萬人,歸結底有之前故意麻痹山西衛軍的原因,亦有襲的原因。當山西衛軍重整旗鼓,嚴陣以待的時候,就不再存在這些計謀和運氣的分了。
兩軍正面戰,只能是。
刀鋒對刀鋒,。
北疆軍如烏云卷著風暴而來。
騎兵的沖擊需要力量,力量由速度而生。故而先前他們埋伏在遠,留出了足夠加速的距離。奔襲至此的時候,帶起來的不止有速度和力量,還有排山倒海的氣勢。
山西衛軍最外排的長搶手鼻尖冒汗,地握住手中兵,冰冷的的槍尖向前斜上,對準前方黑撲殺過來的北疆騎兵。
鐵蹄如雷近,兵的反折晃眼,腳下的大地震。在其中的人,耳朵都被這聲音震得覺不真切。連眼睛看到的,似乎都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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