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笑。

在青州的時候，溫蕙覺得陸夫人矜持疏離，陸睿則如流云上的明月，都頗有距離。如今這兩個人都落在地上了，原來讀書人家里也是這樣常有笑聲，母子親。心下頗是放松了幾分。

陸夫人問：“院子里的事可打理好了？”

溫蕙便向匯報：“原該做什麼的，都暫還做什麼。銀線和我一起長大的，青杏、梅香對我的習慣還不悉，先讓們跟著銀線。以后慢慢悉了，若需要再調整。”

又道：“您給的銀錁子賞給大家，大家都開心呢。多謝母親。”

陸夫人道：“一家人，不用謝。”

兩個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直接接，都不免互相觀察打量。

喬媽媽剛才去外面迎了小夫妻，這時候適時地一句：“青杏跟著來了。”

這便是將喬媽媽的話聽進去了，曉得什麼地方該用什麼人。陸夫人心里暗暗點頭。

溫蕙從進來便注意到陸夫人換了服，已經不是上午認親時的闊袖大衫。穿著袖子也就半尺寬、淡雅的家常衫，頭上的冠子也摘了，發髻簡單，發間竟除了兩一點油的金簪，再無他。

只妝辦如此簡單，卻并不給人以寒酸之，只有一種淡淡、清清說不出來的覺。

陸夫人又問飲食。

溫蕙老實說：“甜甜淡淡的，乍一吃覺得味不夠，但吃完又覺得腸胃清爽。”

并沒有像尋常人那樣只說都好，敷衍了事。

陸夫人并沒有不喜，便是自己，都完全吃不下江州本地口味呢，人的口味本就因地域而有差異。反倒溫蕙這樣說話坦率，不遮不掩的，令人覺得輕松爽快。

總歸，仔細找，還是能找出優點的。

反倒是陸睿，笑著話道：“我說尋個會魯菜的廚子，還覺得興師眾，我不要。”

看著隨意，其實是在為溫蕙說話。這點小伎倆陸夫人豈能不察？不由心中微哂，只白他一眼：“你要找便去找，又何必說。”

陸睿訕訕。

溫蕙睜大眼睛，萬想不到心中流云明月一般的陸嘉言竟也有這般被嗆得尷尬得無話可說的模樣。

的模樣實在可。

陸夫人一輩子只一個兒子，雖有幾個侄為了兒子在面前賣力討好，卻在心里失之過于諂，落了下乘。

娶個媳婦，被家里養得天真。既來到邊了，且不管以后婆媳是否能相和，眼下年紀還小，且先當個閨養著吧。

陸夫人一笑：“別理他。走，我們去給你祖母問安去。”

40. 第 40 章 嫌棄

第40章

陸睿也站起來, 陸夫人卻道：“你父親已經回來了，在前面和先生們談事，你去吧。”

陸睿施個禮：“是。”

卻看了溫蕙一眼。

那一眼里帶著些不一樣的意思, 并不是尋尋常常的“看一眼”。溫蕙覺得收到陸睿的意思了，腰背一，也用眼神表達了“你放心, 我能行”的意思。

陸睿鼓勵地一笑，離開了。

小夫妻在這里傳遞信息, 全落旁人眼里。

陸夫人只看屋頂。

喬媽媽扭頭笑。

丫頭過來幫陸夫人整整服，理理發髻, 陸夫人站起來：“咱們走吧。”

陸夫人便帶著溫蕙往陸老夫人那里去。

陸老夫人住的卻不是客院，乃是東路專為老夫人留的一間院子。陸夫人道：“不管老人家肯不肯來江州, 咱們做兒的本分得盡到了。”

世間孝道，自來能死個人。

溫蕙忙稱是。

們兩個人出來, 丫鬟婆子一大堆，喬媽媽卻沒有跟著出來, 跟在陸夫人邊的卻是往青州去過的那個楊媽媽，溫蕙也識得的。

陸夫人告訴：“喬媽媽看著我長大的，年紀大了, 若沒什麼事一般不跑。”

溫蕙想起來在客棧備嫁十天，還有今天來送銀錢, 俱都是喬媽媽在跑，不由心下溫暖，道：“這些天累著喬媽媽了, 我……”

想想也沒有什麼別的能表示，便道：“我給喬媽媽做雙鞋吧。”

陸夫人無奈一笑，說：“那倒不用。你和睿兒和和的, 便開心了。”

溫蕙臉頰微紅，低聲應道：“是。”

陸夫人想起喬媽媽說過，溫蕙是真心敬。這兒媳雖出差些，卻是個簡單實在的孩子。想一想，總比那七竅玲瓏卻心不正的要好。

只要心正，哪怕愚笨些，總能教出來。何況溫氏看著也不是愚笨之人。

更何況，對兒媳百般要求，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兒子。兒子喜歡，小夫妻甜和，才是最好的。

如此，陸夫人心里安了許多。

待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丫鬟進去稟了，卻出來一個婆子，一臉為難地道：“老夫人下午便犯了頭風，頭痛得，十分怕吵。夫人一個人去看看吧，夫人就先請回吧。”

院子里忽然靜了一下。丫鬟婆子們都屏著氣似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銀線愕然。心都提到嗓子眼，唯恐溫蕙說什麼不適當的話。

只跟在后面，只能看到溫蕙的后腦勺，也看不到溫蕙此時是什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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