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爺子氣極，一步上前，舉起拐杖就朝施璟揮。

施裕阻止：“爸！”

拐杖在空中巍搖晃，還是沒落下去。

施老爺子惱怒：“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要這樣護著？”

施璟蹙眉，闔上眼皮，聲線已經發虛，語調卻還是有力：“報仇這件事上，的選擇沒錯！你…你不會懂！”

施老爺子臉僵一瞬，吹著胡子撇開臉。

兩父子之間最大的隔閡，也就是這事了。

施老爺子到今天也不覺得自己選擇錯誤，否則，哪有中安保的今天？哪有那些跟他幾十年出生死的人今天的太平？

他當年舍小家，顧大局。

是他被推舉到那個位置，在多次生命垂危時被以命換命活下來，應該承擔的責任。

但他沒為沈霞報仇，卻是對不起發妻的客觀事實。

氣氛僵持。

問題又到那個解不開的心結上。

施裕理智道：“爸，先讓老二去醫院，這傷拖不得。”

施老爺子雙手拄拐，斜看一眼施璟，不說話。

施裕去扶施璟：“先去醫院。”

施璟不，看著施裕。

施裕點頭。

施璟這才借著力起。

服是沒法穿了，直接套上大。

佛堂門打開，冷空氣瞬間斂干施璟臉上的汗水，刺骨的涼。

施璟呵出一口白霧，揮一下手臂，沒讓施裕扶。

三人前后走出佛堂。

薛一一看著施璟影。

走近。

他不看。

薛一一還被ZERO擋著，帶著濃烈哭腔一聲：“施璟…”

施璟停下腳步，氣間都是白霧，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你爸救過我，今兒，抵了。”

就像所有事，到了結局，的結束詞。

薛一一一熱，瞬間被冷氣包裹，猶如落冰窖，凍得打哆嗦。

施璟往前走，步伐不快。

薛一一看著越來越遠的背影，心臟一寸一寸絞痛。

ZERO這才收了阻擋薛一一的手臂，小跑追上施璟。

薛一一咬一下，剛要跟上去，油亮的黑木拐杖擋住。

薛一一順著拐杖，看向施老爺子。

薛一一噎聲請求：“可不可以讓我陪他去醫院？”

施老爺子：“他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薛一一死死咬著牙齒，指甲掐進里。

施老爺子：“你做出這種事，難不還想留在施家？就算你臉皮厚，我也留不下你！如他所說，你爸救過他，這次的事抵了，我不追究！你自己回屋，收拾一下你的東西，該去哪兒去哪兒！別出現在他面前！”

施老爺子抬一下手，施裕上前攙扶。

施老爺子微微側頭，吩咐警衛員：“看著收拾東西！”

說完，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離，施裕回頭，看見薛一一蹲在地上，埋頭，肩膀聳。

畢竟也是看著長大的。

施裕嘆氣一聲：“老二是真喜歡，其實……”

施老爺子知道施裕想說什麼，搶話道：“十三歲到我們家，十幾年了，你能看出有這個膽量？能忍，懂蟄伏，騙過所有人，看上去弱，實則心細心狠會籌謀，手上沒半分權勢都能走到這一步，要是讓掌控老二，中安保還能不能姓施，都不一定了！”

施裕言又止：“那老二那邊……”

施老爺子‘哼’一聲，這點兒了解還是有的：“你當他那骨頭和傲氣是白長的？”

施裕又嘆氣一聲。

事有因果。

從郝云救了施璟那刻起……

孽緣啊。

施老爺子的話撕開薛一一的臉皮，讓無地自容。

薛一一回屋收拾東西。

照理說，這些東西都是施家的，沒什麼可帶走的。

只想帶走一張照片。

書桌上，最顯眼的那本書，翻開。

照片上，薛一一穿著白連，戴著紅人帽，懷抱向日葵花束。

施璟站在薛一一后半個位。

這照片放在這兒，還是故意的。

那時施璟剛從MXG回來不久，為了讓他翻到這張照片，勾起曾經的回憶，以便于更靠近他……

“那個…我看看。”門口，傳來王姨的聲音。

打斷薛一一的思緒。

薛一一側頭看過去。

警衛員沒有阻止。

王姨進屋，走近薛一一，雙手握著薛一一的手臂，滿臉擔憂：“怎麼了，這是？發生什麼了？”

薛一一再也繃不住，抱住王姨，敞開心扉哭得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嗚嗚嗚……”

薛一一從沒想過自己會上施璟。

不管是份上，還是思想行為上，上他，都是絕不可能的事。

他霸道，專制，控制強，占有強，暴力。

想抱，就抱。

想吻，就吻。

還改的志愿。

不顧的意愿、想法，做事只憑他的喜好、高興。

討厭死他了。

只想離他遠遠的。

好不容易才盼到他出國，離得遠遠的……

是為了目的，才不得不重新接他。

設計他。

欺騙他。

也重新認識他。

他還是霸道，專制，控制強，占有強，暴力。

但，就是上他了。

可他，已經恨了……

薛一一只拿了照片，但沒立刻離開施家。

等到施裕回家，詢問施璟況后，請求把郝云那張照片，給。

施裕沒拒絕。

薛一一拿著兩張照片，離開施家。

回到公寓，打開工作電腦。

里面堆積好幾頁未讀郵件。

薛一一依次回復后，打一封‘辭職信’，發送。

做完這些，已經深夜。

薛一一找不到事做了。

沒有事做，滿腦子全部滿揮之不去的施璟。

知道，不應該去找他。

就像施老爺子說的，臉皮怎麼能那麼厚！

可還是披上一件羽絨服，打車到私人醫院。

半夜。

私人醫院空曠又寧靜。

VIP樓層。

護士值守服務臺。

護士認識薛一一，對薛一一點頭微笑打招呼：“薛小姐。”

薛一一躊躇著上前。

護士：“薛小姐，你臉看上去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嗎？”

薛一一搖頭：“施璟…住哪間病房？”

護士沒任何疑問，回答：“A03，需要我帶你過去嗎？”

“不用。”薛一一，“謝謝。”

薛一一走到A03病房前，抬手握住門把手，又放下。

反復好幾次，才輕輕推開門。

病房外間，燈和不刺眼。

文虎躺在沙發上打盹，聽見門外聲音立刻就醒了，等了半天，門才推開。

文虎坐起，看著薛一一，張了張，又不知道說什麼。

薛一一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半步，抬手指著門窗：“我可以站在那里，看看他嗎？”

說著，眼睛已經發紅。

不知道，如果被拒絕的話，應該怎麼辦。

文虎想了好一會兒，才點頭。

薛一一走到門窗前，朝病房里間看。

病房里亮著一盞小燈，靠著窗那邊。

那點，只能約看見施璟趴躺在病床上的廓。

看不清臉。

薛一一就站在那兒，子被燈拉長，一不站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文虎看著時間進病房，摁一下護士鈴。

護士過來換一瓶輸水。

也是這時，施璟看見門外的薛一一。

四目相對。

薛一一沒忍住，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施璟闔上眼皮。

薛一一的雙腳，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戛然停下。

護士換好輸瓶，代幾句，離開。

文虎看一眼施璟，走到門口：“一一小姐，你先回去吧。”

薛一一不。

文虎正為難。

床上，施璟開口：“你來干什麼？”

薛一一很確定，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薛一一快步上前：“我來…”

頭干啞，咽一口口水才接出后話：“看你。”

施璟微微蹙眉：“不需要。”

薛一一無措，不知道能做什麼，能說什麼，局促好一會兒：“…對不起。”

施璟輕輕訕笑一聲。

又是對不起。

用紙張寫了還不夠，還得親自說。

施璟掀開眼皮，一字一頓，全是對這廉價的三個字的輕蔑：“不、需、要。”

薛一一垂下腦袋。

是啊。

‘對不起’三個字能改變什麼？

能彌補什麼？

什麼都做不了…

可還能做什麼呢？

什麼也做不了…

也彌補不了…

也改變不了……

薛一一不自后退半步，鼻子堵著：“我…我擔心你。”

“擔心？”施璟諷刺，“你有心嗎？”

薛一一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被澆上一桶冰水。

施璟重新闔上眼皮，不耐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