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海風帶著咸的涼意，卻吹不散韓靈粹眼底的篤定。

指尖著那支被海風吹得微微發卷的小雛，目落在遠隨海浪起伏的孔明燈上，聲音輕卻清晰。

“寒星，祁總，我剛才看著那些孔明燈，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沈寒星側過頭，借著月能看到臉上見的明亮：“什麼事？”

“我想留在L國。”

韓靈粹深吸一口氣，像是終于把藏在心里的決定說出口，整個人都松快了些。

“我打算在這里開一家自己的設計工作室，專門做東西方建筑文化融合的項目。”

“蘇蔓姐那個‘東西方建筑對話’的項目，剛好能當作起點，往后我還能接一些本地的設計案，把《檐下聽濤》里的理念，真正落地在這里。”

這話像一顆小石子投進平靜的海面，沈寒星猛地坐直，語氣里滿是不解。

“留在L國？那尋尋呢？你之前不是一直說，等比賽結束就回國，好好陪他長大嗎？”

提到尋尋，韓靈粹的眼神了，轉頭看向不遠正趴在祁墨勛上數星星的小男孩，角彎起溫的弧度。

“我當然不會丟下尋尋。但寒星，你有沒有發現，尋尋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比跟我在一起更自在？”

“他會跟你撒，會主說學校里的事，甚至剛才在臺下，他喊我‘韓阿姨’，卻會下意識往你邊靠。”

沈寒星張了張，想反駁卻又語塞。

確實能到尋尋對自己的依賴，可一直以為，那是因為韓靈粹常年在外奔波。

孩子暫時缺了點母，等韓靈粹回國，一切都會好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

韓靈粹像是看穿了的心思，輕輕搖頭，“前幾天比賽間隙，我問過尋尋，想不想跟我一起留在L國。你知道他怎麼說嗎？”

“他說‘韓阿姨，我想跟沈媽媽和城城哥哥在一起，還有爸爸’。那時候我就明白了，孩子心里已經把你們當了最親近的家人，強行把他帶在邊，反而會讓他不開心。”

握住沈寒星的手，指尖帶著海風的涼意，語氣卻格外認真。

“留在L國不代表我不要他了。我會定期回國看他，也會讓他放假來L國住，我們還是一家人。”

“而且這樣對大家都好。你不用總擔心我會突然把尋尋帶走，我也能安安心心在這里做設計，不用被國那些七八糟的事打擾。”

“你說的‘七八糟的事’，是指軒轅閣？”

祁墨勛的聲音適時進來，他懷里的尋尋已經靠在他肩上睡著，城城也打了個哈欠，著眼睛往沈寒星邊湊。

韓靈粹點頭，臉上的溫淡了些，多了幾分警惕。

“留在L國，離他們遠一點，既能躲開驚擾，也能讓尋尋徹底擺那些是非。”

沈寒星看著眼底的堅定，知道不是一時沖。

這些年韓靈粹為了尋尋，為了躲避軒轅閣，已經妥協了太多次，如今終于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沒理由再阻攔。

只是心里還是有些發酸，輕輕抱了抱韓靈粹。

“你想好了就好。要是在這邊遇到難，一定要告訴我和祁墨勛，我們永遠是你的后盾。”

韓靈粹眼眶一熱，用力點頭。

這時祁墨勛已經把尋尋和城城安置在旁邊的遮傘下，鋪了塊毯子讓他們躺著，轉走過來時，臉上帶著慣有的沉穩。

“你的決定我尊重。不過離職的事，得等回國后辦正式手續，設計部還需要你接手里的項目。”

“我明白。”

韓靈粹立刻接話，“等這邊的事理完，我就跟你們一起回國，把工作接清楚。”

“工作室的選址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就在離海邊不遠的文創街區，等手續辦好，我再回來籌備。”

祁墨勛嗯了一聲，目掃過遠的海面，像是在思考什麼，片刻后才開口。

“L國的商業環境跟國不一樣，注冊公司、找合作方可能會遇到麻煩。”

“我在這邊有個朋友做律師，專門理境商業事務，回頭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發給你，有需要可以找他幫忙。”

“謝謝祁總。”

韓靈粹心里一暖，之前還在擔心異國創業的手續問題，沒想到祁墨勛已經替考慮到了。

沈寒星看著兩人之間的默契，忽然笑了。

“行了，既然決定了，就別想那麼多。明天我們先幫你去文創街區看看，說不定能遇到合適的鋪面。”

夜漸深，沙灘上的人漸漸散去，祁墨勛抱起睡的尋尋，沈寒星牽著打盹的城城，韓靈粹跟在他們后，看著一家三口的背影，心里一片踏實。

知道，這次的決定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既是追逐夢想的開始，也是尋尋安穩生活的開始。

……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吃過早餐，就驅車前往L國的文創街區。

街區依海而建，兩邊是錯落有致的小洋樓，外墻刷著馬卡龍的涂料，路上隨可見抱著畫板的藝家和逛展的游客，文藝氣息十足。

韓靈粹很快就看中了一間臨街的鋪面，兩層小樓，一樓帶個小院子，二樓有個臺，站在臺上能看到遠的海平面，跟想象中的工作室一模一樣。

房東是位本地的老太太，聽說是《檐下聽濤》的設計師，立刻笑著答應降價，還主提出幫聯系裝修隊。

“沒想到這麼順利。”

簽完租房合同，韓靈粹拿著鑰匙，站在小院里轉圈，眼里滿是憧憬。

“等裝修好，我要在院子里種上江南的翠竹，再擺上一套石桌石凳，客戶來談方案的時候，就能像在江南園林里一樣。”

沈寒星靠在門框上笑。

“別顧著想院子，二樓的設計圖得趕畫出來，不然裝修隊可沒法工。”

“知道啦。”韓靈粹吐了吐舌頭，拿出手機對著小樓拍照，打算晚上就開始畫設計圖。

正說著話，祁墨勛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走到一旁接電話。

幾分鐘后，他掛了電話回來，臉比剛才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