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沉默了下，開口：“可以換個問題嗎？”

“你說呢？”

傅誠深瞇著眼，星眸里思緒翻滾，臉上卻是一片冷漠的平靜。

他聲音低沉，聽不出任何緒，“希，愿賭服輸。”

希垂下眼皮看著散了一床的撲克牌，牌面上的比基尼們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

半晌，才說：“蔣醫生他……人好。”

傅誠深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下揚起來，散漫又矜貴地“哼”了聲，淡淡道：“他有什麼好？”

希眼皮了，緩緩列舉道：“蔣醫生人細心，又有耐心，很見他沖別人發脾氣。你也知道，他做醫生的，每天都要面對病人和家屬。生病的人脾氣大多不太好，可是，不管是病人還是家屬沖他發脾氣的時候，他從來沒跟人家紅過臉。我不知道別的醫生是不是這樣子，不過在我心里，蔣醫生是很盡職盡責的。”

小旅館隔音不好，隔壁男哼哼啊啊的聲斷斷續續傳到這邊來。傅誠深后仰，靠在小旅館半舊的墻上，幽深黑眸中，倒映出希認真到幾乎虔誠的臉。

他手指屈起，尾指指甲無意識地扎在掌心里，卻渾然不覺，只一眨不眨地盯著看。

好一會兒，忽然輕嗤一聲，笑起來：“你在諷刺我？”

希愣了下，淺笑著搖頭：“傅先生多心了。我并沒有諷刺你的意思，只是愿賭服輸，就事論事。”

傅誠深亦收回視線，黑漆漆的眼眸里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小諾昀的確很人歡迎。”

希猜不他這樣說的用意，也就沒吭聲。

傅誠深已經把桌上的撲克牌收起來，練地洗了牌，放在希面前：“下一局。”

下一局，希贏了。

其實并沒有特別想問傅誠深的問題，只是規矩就是這樣，贏了，必須要問他一個問題。

“傅先生晚飯吃的什麼？”

隨便敷衍地問了問題。

傅誠深掀著眼皮子懶散看，薄抿，語氣里有淡淡的不耐煩：“你要是不想玩了，我們可以換個方式。”

頓了下，干脆直言：“也可以直接睡。”

希眉心一跳，知道敷衍不過去了。

其實，也不是一個想問他的問題也沒有，只是怕問出來，反而自取其辱。

“我想知道，傅先生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不討厭。”他淡淡道。

希詫異地抬眼看他。

卻只看到他洗牌的作行云流水一般好看。

碼的整整齊齊的撲克牌再一次推到面前：“下一局。”

希手了一張牌，終究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抬眸問他：“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明知道蘇禾在打，還接下了蘇禾的秀場邀請函？

為什麼在距離給姑姑報仇只剩一步之遙的時候，要刪掉的證據放走陳蕓？

為什麼他隨手就能給蘇禾一袋子鉆石，卻為了五十萬的救命錢，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難，嘲笑？

……

傅誠深卻打斷的話，淡淡道：“下一個問題，等你贏了我再說。”

第三局，希沒能贏他。

累了一天，這會兒已經很困了。打了個哈欠，眼皮耷拉著開口：“傅先生要問我什麼問題？問吧。”

“你回江城，做什麼？”

“公事。”

“什麼事？”

可惜，希學了。抬起頭，沖他勾笑了笑，主手去洗牌，開口時，語氣也和他剛才一樣的淡然：“這個問題，等傅先生贏了我再說。”

傅誠深挑了下眉，饒有興趣地看著。

也不在意，大大方方讓他看，手里快速洗牌。

只是手小，那麼厚一塌牌抓在手里，并不能像他那樣自如。加上表面上那層平靜不過是裝出來的，在他面前，總是習慣地畏懼。

心里一慌，手里沒能抓牢牌，天散花般飛濺了幾張出去，掉了一地。

希有點尷尬，怔愣了片刻，連忙彎腰去撿牌。

誰知隔壁男的哼哼啊啊聲在這時候突然又響了起來，人聲音大的，幾乎尖著喊男人：“不要了。”

年男，對這種聲音心知肚明。

希窘得不敢抬頭，手里抓著掉在地上的撲克牌，磨磨蹭蹭地拖延時間。

只希隔壁快點結束。

可隔壁這一次偏偏更持久了些。腰彎得都有些酸困了，隔壁人的聲音也沒能低下去幾分貝。

傅誠深冷著眼看在那里裝鴕鳥。

因為彎腰幅度大，擺起，出白生生的半截腰，側腰呈現出完的雙S型曲線，倒是很容易讓他回想起來，掌心扣在細腰上的手。

很，不錯。

他回味了一會兒，見仍然沒有起的意思，角勾了勾，手，指尖在腰窩上輕輕點了點。

提醒：“不累？”

希條件反地抬起。

哪知他正好前傾，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起，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影下，鼻梁狠狠撞到他堅的上。

又酸又疼。

跟著，人反彈著仰面往后倒下去，本來不及找個什麼東西扶一把。

腦袋正下方就是床沿。這種小旅館自然不會用席夢思床，房間里擺的，是不知道從哪里拉回來的舊家，很老式的那種木架床。

床沿自然也是木頭的，十分堅。

“咚”。

悶響聲很大。

希從驚慌中回神，晃了晃腦袋才意識到，有人從后扶住了。

沒有事，一點事也沒有。

那麼，剛才的響聲……

慢慢起，看到傅誠深手肘撐在床沿上，眉心微微皺起，薄抿一條直線，像是在努力克制著什麼似的。

希臉不是很好看。想起來，有次他發燒，溫將近39度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幅表，非要撐著把工作理完。

結果離開辦公桌的時候，險些一頭栽倒。

連忙去挽他的袖子：“磕到哪兒了？讓我看看。”

“不用。”

傅誠深拂開的手，不肯讓看。

他越是這樣，希越是知道，他這次磕得一定很嚴重。也懶得和他周旋，直接抓住他的手，不容分說把胳膊拽過來。

“別。”

難得在他面前強勢了一回，作也麻利，兩下就把袖口挽了上去。

出青紫的手肘，上面還有一道很明顯的痕。皮沒破，痕明顯，是出。

“去醫院。”希當機立斷，拽著他往外走。

他偏開頭，目極快、極風輕云淡地瞥了眼他們握在一起的手，隨后回了手。

“沒事。”他淡淡道。

希眉頭皺得很：“都有淤了，怎麼會沒事？”

他不在意地把袖放下來，眉宇間有些疲憊：“去醫院做什麼？消毒傷口還是止包扎？”

希不說話了。

沒破皮，知道的那些理傷口的方法都用不上，傅誠深的話也有到底，去了醫院又能怎麼樣？總不能讓醫生拿著手刀劃開傷口放淤吧。

可他是因為扶才傷了，什麼也不做，心里過意不去。

更不想欠他什麼。

傅誠深大約猜到了的心思，走了幾步，挨著床邊坐下，指尖輕輕著眉心，心不在焉道：“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麼。剛才那種況，換做別人，也會出手扶你一把的。這是本能反應，并不是因為你。”

希臉上有點燒。

他特意強調這番話，像是在提醒不要自作多似的。

不過這種況下，也不能反駁他，想了想，提議道：“那不打牌了，你胳膊肘傷著，來回牌會很疼的。”

傅誠深本來也不是非要和打牌，只是為了消磨時間，讓快點產生睡意罷了。聞言，點頭同意了。

“好，那就睡覺。”

他冷淡地說完，自顧自鞋上床，掀開被子睡下。

希站在床邊十分為難。

他了傷，也就開不了口讓他睡地上了，何況房間也小，他這麼高的個子，打地鋪實在不開。

可這是的床，付了錢的。

傅誠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著滿臉愁的希，眉骨了下，角勾起，似笑非笑：“和我睡一張床，不方便？”

希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是在暗諷假正經。

兩人明明早就在一張床上睡過好幾次了，這時候非要端著架子和他劃清界限，就顯得又假又矯了。

想了想，也笑起來：“沒什麼不方便的。”

說完，坦然地鞋，掀開被子另一邊躺了進去。

他低低“哼”了聲，關了燈，避開傷的胳膊，側躺著睡了。

單人床，睡上兩個人之后，并沒有多空余空間給他們避嫌，就連被子也只有一條。盡管希已經盡力往床邊靠了，依然能清晰地覺到躺在床另一側的男人的作。

他脊背對著，似乎已經睡著，呼吸綿長而均勻，借著劣質窗簾間隙進來的月，可以看到他側在有規律的起伏。

進更深層的睡眠后，他無意識地翻了個，發梢著的額頭輕輕掠過，留下一片。

還沒睡著，眉頭皺了皺，正要避開。

不料他翻之后，手上的胳膊挨到了床面。生理上的痛意讓他在睡夢中依據本能地抬高了胳膊，避開傷的部位。

再落下時，小臂就沉沉搭在了希口上。

傷的肘部懸空，疼痛因此得到緩解，他松開微擰的眉心，再次陷香甜的夢想。

只是，苦了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