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原本不同意傅誠深留下來的。

可是這時，外面走廊里響起了腳步聲。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三個人追過來了。

希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眼睛死死盯著傅誠深，生怕被他說中了，心里祈禱著外面的人快點離開。

結果，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這房間不隔音，清清楚楚地聽見外面響起窸窸窣窣掏鑰匙的聲音，跟著，后的門鎖就響起了鑰匙的聲音。

“啊！”

希嚇得，一下子死死抵住門。

同時，傅誠深沉著嗓子沖門外問了一聲：“誰？”

外面有一瞬間的安靜。

很快，一個男人的聲音隔著門響起來：“不好意思，走錯門了。這里房間長得都一樣。”

希怕讓人家知道自己是個年輕孩，咬著不敢發出聲音，求助地看著傅誠深。

他并沒有為難，語氣里帶著警告地從門外喊：“下次看清楚房號。”

“知道了。”

過了好一會兒，希才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口，臉煞白地問傅誠深：“他是真走錯了房間，還是故意的？”

男人看著，語氣淡淡，反問：“有區別嗎？”

沒區別。

要不是他在這里，那個男的可能真的會闖進來。

想到這個可能，希忍不住輕輕發抖。沒住過幾次酒店，之前幾次都有同伴一起，也沒考慮太多，想著要節省經費了，卻忘了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一時又覺得委屈。一個江城土生土長的孩，回到家鄉卻無家可歸，住酒店還上這種事，想想也實在心酸。

傅誠深見一直站在原地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小臉煞白，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

就算心里對有氣，看到這麼一副模樣，也沒辦法再對生氣了。

他走過去，手去拉：“過來。”

站著不，卻明顯在發抖。

傅誠深沉著目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彎腰，把打橫抱起來，徑直放到了床上，又返回門邊，仔細反鎖了門。

“有我在，不用怕。”

他抬起手，原本想把摟進懷里安，可目及到繃的線時，又改變了主意，只是把手落在脊背上，輕輕著，“睡覺吧。明早就走了。”

希的眼淚卻突然涌出來，“吧嗒”掉落在他手背上，燙得他手指彎了彎。

“傅誠深，你是不是覺得我沒用的？跟個笑話似的，什麼事都做不好。”

聲音沙啞著開口，“姑姑被人害死了，我以為我能讓兇手伏法，結果卻讓陳蕓跑了。我想做服裝設計師，想幫姑姑經營好制廠，可是制廠被人搶走了。我以為有了曙杯冠軍的加持，我能辦好我的首場個人秀，可是，卻被蘇禾針對，了一頭。就連訂個酒店，我都能惹上麻煩。”

“我為什麼這麼沒用？是不是因為，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是個錯誤，所以老天爺才要懲罰我？”

的眼淚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搖搖墜，看起來可憐死了。

傅誠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狀態的希。要是跟他吵，跟他鬧，他還能毫不留地懟回去，可偏偏這時候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他覺得煩躁，又覺得無奈，心里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偏偏什麼也說不出來。

最后，只是干道：“別想。世界上這麼多人，老天爺分得清哪個該來，哪個不該來？”

希兩手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膝蓋上，靜靜地流眼淚。

傅誠深只用手一下一下的后背，偶爾幫順一順頭發，像在哄一只鬧脾氣的小貓兒。

過了一會兒，希平復了點緒，胡用手背了把眼淚，沖他勉強笑了笑：“不好意思，傅先生，我失態了。”

他看著紅腫起來的眼睛，目沉了沉，淡淡道：“也不是第一次。”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在他面前裝模作樣，假裝小白花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話到了口邊，又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麼意思，干脆不說了。

希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

原以為現在是個很好的時機，住在晦暗的小旅館地下室里，差點就被壞人欺負了，這些都是他親眼看到的。

看到過得這麼慘，他應該會高興吧，至，會很解氣，不是嗎？

如果他能把現在慘兮兮的樣子拍下來，發給陳蕓知道，那就更好了。

或者，他會因為的慘，泛起那麼一丁點的同心，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許就有機會問一問，他為什麼非要幫著陳蕓。如果聊得好，還能再借機打聽下陳蕓的下落。

要說他不知道陳蕓逃去了哪里，是一個字也不相信的。

可他什麼緒也沒有表現出來。從頭到尾，他都冷漠得像一塊石頭。

也是，他時間寶貴，又怎麼會浪費緒在這種不相干的人上。

希抹了把臉上的淚，沒什麼力氣地笑了笑，沙啞著聲音為自己解釋：“可能是因為，我姑姑已經走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親人了，所以才會覺得難吧。姑姑在的時候，就算了再大的委屈，也因為想到世界上還有至那麼一個人毫無保留地著自己，再多的委屈也覺得無所謂了。”

委屈的表像極了被狂風吹落枝頭的菟花，無依無靠得讓人心疼。

盡管知道可不是什麼菟花，傅誠深還是朝走了過去，彎下腰，小心翼翼把圈到懷里，下輕輕擱在肩膀上。

遲疑了一會兒，他嗓音清淡地開口：“人死不能復生。你會慢慢習慣的。”

希：“……”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也抱了好一會兒。

傅誠深等漸漸止住了哭泣，才放開：“去洗個澡，早點睡吧。我打電話讓助理先回去，順便幫你訂個新酒店。”

希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特意叮囑他：“酒店，不要太貴。”

他倒是沒什麼額外的反應，只是平靜地點頭：“好。”

希剛才到驚嚇，出了一冷汗，這會兒戲也演完了，倒真是覺得脊背黏黏難，胡拿了換洗的服，去浴室洗澡。

手機這時候響了。

傅誠深以為是新助理打來請示他的電話，也沒在意，順手接通了，語氣淡淡道：“我今晚留在這兒。”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時，語氣也有些艱：“大舅舅？”

傅誠深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著的，是希的手機。不過，也無所謂。

他“嗯”了一聲，問蔣諾昀：“有事？”

蔣諾昀沉默了幾秒鐘，緩緩道：“我把依依送回家了，一直沒收到希的消息，所以，打電話問問有沒有回去。”

“和我在一起。”傅誠深沒什麼語氣地回答他。

蔣諾昀聽了，呆呆地“哦”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傅誠深問他：“還有別的事？”

“……沒。”

“那，掛了。”

電話被無地掛斷。

蔣諾昀因為這個電話，一整晚都沒有睡好。

傅誠深也沒有睡好。

希洗完了澡，卻說什麼都不肯乖乖睡覺。

他知道，是在防備著他。

可訂的房間太小，床有三面都挨著墻，就算想打地鋪，和他分開睡，也沒地方讓打。

他和四目相對了一會兒，開口和商量：“你要不想睡的話，我們打牌吧。”

打牌能轉移注意力，還能讓人快速到疲憊。

累得不行了，也就顧不了太多，肯乖乖睡覺了。

希想了想，同意了：“可是我沒帶撲克牌。”

“讓前臺送一副過來。”

說著，他拿起房間里的電話，打給了前臺。

前臺那里果然準備得有，還客氣地問他：“撲克牌要多錢的？”

傅誠深想也不想，口道：“最貴的。”

很快，有人來敲門。

傅誠深開了門，老板娘把副嶄新的撲克牌塞進他手里，目往房間里瞄了下，笑得賊兮兮的，哼著小曲走了。

希拆開了外面的塑料薄，把牌從盒子里倒出來。

看了眼牌面上印的圖畫，突然有點明白，老板娘剛才那笑意里藏的含義了。

最貴的撲克牌，貴的，不只是牌紙的質量，還貴在牌面上的圖案。

整整五十四幅泳裝照，各有各的，各有各的嫵。尤其是大小王那兩張，上的泳裝，格外省布料。

希臉紅了。

“要不……換一副吧？”

傅誠深掃了眼上面的圖案，沒什麼表道：“為什麼要換？”

希臉更紅了。咬了，小聲解釋道：“這穿得也太了。”

男人笑笑：“該怎麼打，就怎麼打。你要是以為我會因為這個沒心思打牌，那就把我想得太low了。”

希想起他和蘇婉婉相時候的曖昧，也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想要的話，什麼樣的人找不到，怎麼會因為幾張骨的照片就心猿意馬呢？

“那就打吧。”

希分牌。

傅誠深卻突然手制止：“等一下。”

“嗯？”

“打牌之前，總要先說明要贏的彩頭吧。不然就我們兩個，又沒有彩頭，干打沒意思。”

也對。

希點點頭：“你想要拿什麼當彩頭？”

傅誠深想了想，道：“贏了的人，可以問輸了的人一個問題。輸了的人必須好好回答。”

希同意了。

結果，第一局就輸了。

“傅先生問我問題吧。”把牌放下，愿賭服輸。

傅誠深沉默著看了好一會兒，抬手扯開了領帶，結上下翻滾，緩緩開口。

“你到底……看上蔣諾昀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