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對蕭峙的理不滿意,不僅初二,十六十七和十九也都不滿意。
只有蒙在鼓里的十五,回京的一路都開開心心。
倭國余孽被滅的消息很快傳開,等蕭峙領兵回京時,道兩旁一直有百姓夾道歡送。凱旋的隊伍抵達京城時,城門大開,百相迎,老百姓的歡呼聲震耳聾。
但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新帝卻沒有狂喜之,眉目中著沉默的深沉。
蕭峙剛進城,大理寺便扭送來三個倭國余孽,捆縛著送到蕭峙跟前:“陛下親剿倭族余孽,臣等不敢松懈,此乃京城之中頂替百姓份潛藏的最后逆賊!請陛下置!”
周圍的老百姓惡狠狠地瞪向倭國余孽。
桃花被屠全村的消息,已經先蕭峙的隊伍一步傳來京城,百姓對倭國余孽的怨恨已經沖上巔峰。
那三名倭國余孽眼里泛著幽深的殺氣,沒有半分屈服之意。
有那沒有眼力見的,看到百姓的憤怒,上前便請奏:“陛下,臣以為應當將他們當眾凌遲,以儆效尤!”
“對,殺了他們!凌遲死!”
“凌遲!凌遲!”
凌遲這種極刑,鮮有帝王使用,遑論當眾凌遲。
蕭峙涼颼颼地看向那位大臣,其他想附和的大臣察覺到異樣,相繼閉了。
初二饒是心里不痛快,卻還是上前一步,朝諸多大臣拱拱手:“諸位大人,陛下親自殺敵又連日趕路,甚是疲憊,其他事且等陛下回宮休整后再議!”
原本想趁機溜須拍馬的王公大臣,全都退讓開,恭迎新帝回宮。
初二一改往常的心,回宮這一路都未吭聲。
蕭峙看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夏統領在怨朕?”
初二繃了子,面無表道:“臣不敢。”
“不敢,不是不怨。”蕭峙幽幽地嘆了一聲。
換作其他大臣,他懶得提點。
可初二這幫護衛不同,是他出生死的兄弟,肝膽相照多年,蕭峙如父如兄,盼著他們個個都能獨當一面。
“桃花那些倭賊之中,有九歲孩,一句倭國語都不會說。可見倭賊潛伏我大靖已久,如今大靖各地可能還有他們的脈。”
初二震驚地抬起頭。
蕭峙帶著他們在桃花滯留多日,蕭峙親自指揮眾人為死去的百姓下葬。
如今的桃花,已經了百民冢,村口附近一片依山傍水的空地里,埋滿了不幸的百姓。
查證那些倭賊頂替的份時,他們亦查到十幾個跟隨倭賊而來的孩子,無人會說倭語,卻認賊作父。
“朕教過你們,窮寇莫追。倭國已經徹底湮滅,再對倭國余孽以極刑,只會在倭國茍且者心里種下更深的仇恨,傷害更多無辜百姓。”蕭峙語重心長地看著初二,見他皺的眉心漸漸舒展,才欣地點點頭。
初二恭敬地朝龍輦上的蕭峙躬:“臣,明白了。”
蕭峙回宮不到半個時辰,便揮揮手讓初二出了宮。
初二直奔武安侯府。
侯府門口一片白,趙福說服老侯爺老夫人,給與了十八一場隆重的喪事,其規格如同武安侯府的主子。
趙福一看到初二,便將早就準備好的縞素幫他穿戴好:“陛下差人回來遞的口信,說十八與陛下親如兄弟,喪事當隆重。這幾日,中書令、戶部尚書等諸位大人都來吊唁過,大人們說十八兄弟是……除倭英雄!”
趙福揩了一把淚,說到最后四個字,驕傲地抬起頭,與有榮焉。
初二點了下頭,沉默著走向靈堂。
京城里的兄弟們都在,看到初二,正在為十八燒紙錢的護衛們相繼站起:“夏統領來了。”
幾個年紀小的抹著淚沖過來,摟了摟初二:“夏頭!”
初二哽咽道:“我來給十八送行。”
十五被人攙著走過來:“夏頭來了正好,夏頭教十八怎麼喝酒吧。”
初二帶著淚笑了一聲:“他喝一口便嗆,明明不會喝,還總逞強。”
眾人沉默下來。
這時,趙福提來一壇酒,又讓人拿來酒盞,一杯杯倒滿。
十多個護衛,連同尚且是孩子的十九,都相繼端起一杯。
初二端起一杯,倒在尚且燃燒的紙錢上。
倒完,他又拿起一杯,朝躺在棺木中的十八舉杯,其他護衛也一起朝十八舉杯,眾人一飲而盡。
十九跟在初二邊,嘆息一聲。
不必明說,初二明白他的嘆息,拍拍他肩膀道:“趙頭如今是將軍,鎮守邊關;嚴墩那個憨憨,也繼承了陛下的缽,在鎮守邊疆……山高路遠,他們沒法回來吊唁很正常。”
初二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趙福的驚呼:“趙馳……趙將軍前來吊唁!”
靈堂里的眾人震驚地看看對向,爭先恐后地要出去迎接。
不過一眨眼,風塵仆仆的趙馳風已經闊步走進靈堂。
他朝眾位兄弟點了下頭,沉默著祭奠十八。
天氣冷,趙福又花不力準備了冰棺,此棺木是雙層的,中空,里面塞滿了冰塊。
祭奠完,趙馳風從懷里掏出一把彈弓:“十八最喜歡玩彈弓,之前那個給了團哥兒,我用北關的野牛角又給你做了一把。”
他將打磨細的彈弓放到十八手邊,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一張便忍不住哽咽了。
初二他們也不知說什麼,沉默著繼續倒酒,眾人又朝十八敬了一杯。
良久,初二才問道:“趙頭怎麼回了?”
“陛下差人我回來的。”
“哦。”
又是一陣沉默,趙馳風扭頭看了一圈,邊疆的嚴墩和留在邊疆的兄弟看來是來不及送十八一程了:“十八何時下葬?葬在何?”
十八早已經沒了家人,京城若是沒有蕭峙,于他們而言便只是異鄉。
不遠的趙福小聲道:“陛下代過,葬在蕭家陵園。”
蕭家世世代代多為國捐軀的大英雄,能葬在蕭家陵園,是陛下對十八的珍重。
眾人再次沉默。
直到外面傳來急促有力的腳步聲,趙馳風才回神。
一道五大三的背影出現在靈堂門口,門子過了會兒才氣吁吁地趕過來:“嚴將軍……前來吊唁!”
嚴墩回來了,除了他,一直留在邊疆的兩位兄弟也一起回來了!
“你們……”趙馳風鼻子一酸。
嚴墩知道大靖還有倭國余孽后,便遵從蕭峙的旨,和留在邊疆的兄弟一起暗查邊疆府衙。若不是他們任由倭國細作取代百姓,他們便無法獲取合理的份。
幾人查獲證據后,按照旨,親自押送那幾位員上京。
他們剛才已經進宮參見過新帝,得知十八出事,又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眾人無聲地相互拍拍肩膀,嚴墩他們沉默著給十八上香。
所有人都知道還缺一個蕭峙,但是誰都沒提。
他們心中的沉痛難以用言語表達,沉默著又喝了一酒。
不到兩盞茶的工夫,門子再度氣吁吁地跟在一個人后,在眾人已經看到那人的面容后,才遲一步傳話:“陛……陛下前來吊唁!”
在看到蕭峙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亮。
蕭峙不等他們下跪行禮,上前一步虛扶一把:“都免禮,朕來送送十八。”
一杯杯清酒灑下,蕭峙后依次站著眾多左臂右膀,一起向十八敬酒。
敬他們的兄弟之誼,永世長存。
愿從此以后山河無恙,海晏河清……
當晚深更半夜,蕭峙趕回皇宮批閱奏章。
清冷的三省殿,燈在暗夜中忽明忽暗,一道拔的影坐于案牘前,著難言的孤絕與警醒。
“吱”的一聲,一道寒風吹過。
裊裊一道影翩然而至。
晚棠帶著斗篷和羹湯而來,親手幫蕭峙披上斗篷后,又將羹湯往他手邊推了推,然后默不作聲地走到案牘邊,親手研墨。
蕭峙放下手里的筆,仰頭看向邊的人兒,覆住的手。
晚棠頓了下,嫣然一笑,反握住他的大手,十指相扣。
四目纏,海枯石爛,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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