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宏深的父親戴元魁騎著電三車,他母親坐在后面。
電三車是村里人出行最便捷的通工,很快就到了家門口。他們沒有注意到路邊的車,這一次郗曾琪開的不是警車,只是一輛普普通通的私家車。
戴元魁將車停在院子門口,然后戴母賴聽蘭從車上下來。
三人坐在車里仔細看,果然,賴聽蘭的神看起來有些萎靡,無打采的,捂著口,還不時的低低咳嗽一聲。
戴元魁雖然打了人,也帶賴聽蘭去看了醫生,但顯然沒有多關心的意思,他將車停下之后,也不去扶賴聽蘭一下,也不關心一下是不是還難過,就徑自進了房間。
賴聽蘭慢慢的下車后,不回家,卻走到了鄰居家門口。
還要接孫子。
了傷,還要接孫子,說不定還要回去做飯。姜不寒也沒見拿著多藥,也許只是開了點止痛藥也未可知。
而戴元魁,對自己相依相伴了大半輩子的妻子,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別說有什麼照顧的行為,就是一句暖心的話也沒有。
姜不寒看著都覺得心里堵得慌。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里生活,是多麼的抑多麼的冰冷,就算是沒有上的暴力相對,這冷暴力,也足夠要命。
何況鈕嘉淑還不是本地人,在這里沒有親戚朋友,娘家也沒有關心的人,在這個家里,沒有人可以和說話,了解的心。難怪越來越沉默,經常一個人出去,在海邊坐著。
這種況下,沒跳海,真的已經是很堅強了。
長久的冷暴力,也是可以摧毀一個人的。那對人的傷害,有時候比拳打腳踢更可怕。
死于寂靜,旁人卻一無所知。
邢念生和郗曾琪看著也覺得堵得慌,但世上有很多這樣的家庭,他們也無能為力。
邢念生只是輕輕拍了拍姜不寒的腦袋,別人我不知道,我反正不是這樣的人。
郗曾琪也是單漢一個,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撒狗糧,十分鄙夷的撇了撇。
邢念生視而不見,呵!
都是妒忌。
賴聽蘭到隔壁喊了孫子,謝過鄰居,然后牽著孫子的手,慢慢的往回走。
小孩不懂太多,不時的抬頭跟說話。
大多沒有應,只是小幅度的點頭。
“老郗。”邢念生道:“這是個好時候。”
“什麼好時候?”
“問話的好時候。”邢念生道:“你看走路都艱難的樣子,肯定痛的厲害。戴元魁又不關心,兒子又要坐牢。人心都是長的,這會兒是最脆弱的時候。”
郗曾琪一想,重重的拍了邢念生一下。
“你說的對。”
趁虛而,是個好時候,非常容易一下子讓賴聽蘭的心理防線崩潰。
雖然好像有點趁人之危的意思,但是警察和嫌疑人之間,本就是你來我往,斗智斗勇。
邢念生被郗曾琪這一下拍的差點一頭往前撞去,幸虧咬牙住了,面上不聲,心里罵道,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他妒忌我。
郗曾琪聯系上了村委會,讓村委會提供意見,找了一個村里的工作人員,和一個平時和賴聽蘭關系還不錯的人。
兩人以關心戴家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為名,上了門。
上門一看,大驚失,聽蘭,你怎麼傷了?
賴聽蘭支支吾吾的說:“不小心摔的。”
這話是鬼都不信,只聽說摔的斷胳膊斷的,沒聽說能摔的心口痛的。
當下,兩人說要趕去醫院。
賴聽蘭連忙說:“已經去過了,去過了。”
村干部就問怎麼樣,十分關心。
果然,賴聽蘭說的很含糊,說了半天,只是去了村口的私人診所,開了點止痛藥。
含糊的說:“今天太晚了,醫院估計都關門了,我睡一覺,要是明天還痛,再去醫院。”
村干部一聽那可不行。
雖然醫院這會兒是關門了,但是有急診。
這口痛可大可小,萬一是什麼大問題呢,一晚上說不定人就沒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戴元魁就坐在一邊不說話,一副無關要的樣子。好像他們在說的是一個陌生人。
當村干部說到一定要去醫院的時候,賴聽蘭的看了戴元魁一眼。
戴元魁毫無反應。
村干部怒了。
“老戴。”村干部指責道:“你倒是說句話啊。”
戴元魁被點了名,這才說:“沒什麼大事,吃兩片止痛藥,睡一覺就好了。”
村干部這下是真的怒了,都不是裝的了。
“你怎麼知道沒什麼大事,你眼睛是X嗎?”村干部怒道:“這是你老婆,跟你一輩子,給你生兒子,跟你吃了那麼多苦,就值兩顆止痛藥?你還是個人嗎?”
戴元魁雖然沒有頂撞村干部,但顯然不服氣,頭偏向一邊,懶得搭理的樣子。
賴聽蘭有些訕訕道:“沒事兒,應該沒什麼事兒。”
“這是應該不應該的事嗎?要是有事兒怎麼辦?”村干部拽起賴聽蘭:“走,他不帶你去醫院,我帶你去醫院。”
其實賴聽蘭那麼大的人了,完全可以自己去醫院,本不用誰帶。但是長久的生活在這種冷漠中,對自己,也有一種察覺不到的冷漠。
戴元魁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用非常糟糕的語氣說:“沒錢。”
簡直要氣死。
賴聽蘭此時也有些猶豫了。
有些事,外人看著要氣死,覺得你怎麼那麼包子,你怎麼不起反抗,人要自強,必須靠自己。
但是,在其中,被打慣了的人,站起來談何容易。
所以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的人,才無比的偉大。
村干部得了郗曾琪的指示,今天一定要把賴聽蘭一個人帶去醫院檢查。一方面,確定一下的傷是怎麼造的。另一方面,打開心里的鎖,更好問話。
于是村干部毫不猶豫的說:“沒錢我給你出。”
此時,戴元魁來了一句:“我也不舒服,你怎麼不給我出。”
村干部是不好說狠話的,但是跟村干部一起來的,平日和賴聽蘭好的婦忍不住了,差一點跳起來罵他。
“你這種話都說的出來,還是不是個人了。”婦怒道:“聽蘭跟了你,跟著瞎了眼,倒了八輩子霉。”
戴元魁可不是個由著人罵的好脾氣,剛才看著村干部不想得罪,這事也確實理虧,所以沒吱聲。但現在一聽婦也罵他,頓時變了臉。
眼見著事發展的有點失控,賴聽蘭連忙拽住那婦。
“娟子,娟子你別說了,我沒事。”賴聽蘭說:“我真的沒事。”
說著,還咳嗽了兩聲。
娟子就問了一句:“去看,這錢我給你墊著,你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給我。你要是不去看,怎麼知道傷什麼樣子,萬一骨頭斷了大出了,你兒子孫子怎麼辦?”
娟子這麼一說,賴聽蘭頓時心里揪了起來。
兒子就算了,在牢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
可孫子呢,兒子在牢里,如果自己不在了,孫子就剩下戴元魁一個親人,那該過的多苦啊。戴元魁哪里會照顧孩子。
打蛇打七寸,還是賴聽蘭的朋友一語中的,瞄準了賴聽蘭最擔心的地方。
立刻答應去醫院檢查。
戴元魁也沒有要死要活的不讓,只是轉進了屋。
賴聽蘭嘆了口氣,拿了自己的包,被村干部扶著,出了門。
的緒很低沉。
就算是早已經麻木的心,也還是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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