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家走的近，我知道那孩子在家里不待見，他腦子不好，五歲了連一到十都數不清楚，老居有一次喝多了在我面前哭，說這孩子怎麼辦，活著還不如死了，不然以后大了，可要大罪了。”

“后來孩子丟了，他們家找的也不積極，對我也沒多責怪，我心里明白，主要是因為他們對這孩子不在乎，可能心里還有點慶幸呢。自家的孩子，就算是不想要，自己也下不了手，這下丟了，就算一時舍不得，長久是輕松的。”

就是這麼殘忍，但也很真實。

有些孩子出生的時候，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有先天的殘疾，癡傻。

不影響生活還好，生活不能自理的，爹媽一輩子都賠進去了。而且是無底，孩子大了，爹媽老了，力不從心的時候，他還只會流著口水沖你傻笑，更可怕的往往還伴隨著暴力傾向，那種覺想想無助又絕。

只要是個人，便難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早知道，還不如當時就弄死，大家都解。

居家只是個務農的人家，經濟條件非常一般，養著這樣一個孩子，從經濟到神力都是極大的，當年也沒有什麼醫療條件可以干預治療，居才俊的況，隨著年紀增大，越來越差。

“我當初有這個念頭的時候，自己給了自己一掌，怎麼可能呢，你太能瞎想了，這不可能。但是后來，我越來越懷疑，因為后來我還看見過老居在這里燒紙，就在我看見他家地里有人的那一天。”

答案簡直呼之出。

姜不寒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說出來，也不問他？”

“這我怎麼問？”戈子民苦笑道：“畢竟都是我猜的，我難道能跑去問他，哎，老居，你兒子是不是沒丟，被你打死了，埋在地里？”

那居康勝肯定當時就要瘋。

說不定要跟戈子民決一死戰。

鬧大了以后，如果是真的，那也就罷了。是居康勝沒理。

如果是一場誤會呢，戈子民在村子里那就真待不下去了，肯定要被人脊梁骨的。

姜不寒張了張，說不出話來，確實是。

戈子民嘆口氣道：“那時候這事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誰都不再提了，我只是一點懷疑罷了，若是說出來，那就是撕破臉了。何況我也不確定，所以想來想去，就算了吧。”

反正是居康勝自己的兒子，不是他的兒子。而且那孩子有問題，就算是父母狠心，也是讓他早日離苦海。

戈子民道：“要不是因為老居家現在沒人了，這事我不會說出來的，我會在心里放一輩子，死了以后帶進棺材里。”

邢念生沒有打算追究戈子民的知不報，這是沒有意義的，他將事扯回本。

“所以這就很可能是居家無論如何不愿意賣地的原因，他害怕地若是賣了，地里的就保不住了。”

到時候從地里挖出骸骨來，還是一孩子的骸骨，肯定要查，一查，人人都知道居家的孩子竟然埋在他們自己家的地里。

那居家在村子里，也怕是住不下去了。

虎毒不食子，何況這是犯法的。殺自己的兒子，那也是殺人。

當下，姜不寒便打電話給習初北，他帶了人和工過來，將照明燈打開架上，開始挖地。

這里的地不是荒山上板結的地，是每年都要耕種的地，十分松。

很快，就聽見喬大興喊了一聲。

“挖到東西了。”

那東西太小了，他連忙停手蹲下去。

眾人也忙走過去。

只見喬大興慢慢的，從深坑的土里刨出來一截骨頭。

這是一截疑似指骨的部位，但是比年人的要小許多。喬大興連鐵鍬都不敢用了，拿了個小鋤頭慢慢的刨。

這就像是一個孩子的指骨。

四十年，在地下埋了四十年，早已經了一零散的白骨。

喬大興巍巍的將這一截指骨從土里清理出來，放在一旁。

戈子民看清楚地里真的有骨頭之后，臉煞白一差一點摔倒。

好在姜不寒就站在他邊，趕忙扶住，然后不停的道：“冷靜，冷靜，深呼吸……來我扶你在那邊坐一下。”

今晚的事太刺激了，可別把戈子民心臟病給嚇出來了。

姜不寒扶著戈子民往田埂上走，坐下休息，給他拿了水。

戈子民老淚縱橫，不停的喊：“作孽啊，作孽啊。老居，你作孽啊。”

他在為居俊才的死難，也在為居康盛的心狠難，更為自己背了四十年的黑鍋難，雖然無人責問，但是四十年了，這條命始終在他上，讓他在居家面前矮了幾分。

邢念生已經打通了白月的電話，法醫正在睡覺。

“白法醫，在居家的田里發現一骸骨，懷疑是居康盛四十年前失蹤的兒子居俊才，你現在就過來一下吧。”

白月電話聽了一半的時候，已經起開始穿服了。

一邊穿，一邊嘆氣。

習初北在一旁的道：“我爸媽自己釀了葡萄酒，容養的，一會兒走的時候，讓白法醫帶兩瓶走。”

這還差不多，白法醫的心舒暢了一些。

這一夜眾人都未睡。

因為骸骨太小，大的工都不敢用，生怕一不留神就鏟破鏟碎了，大家人手一把小鋤頭，慢慢的挖，一直到后半夜，終于將一骸骨拼全了。

“確實是四到五歲的孩子。”法醫道：“骨頭上沒有損傷，但是時間久遠，組織已經完全腐爛，沒有辦法分辨死因了。”

比如窒息死亡，或者是上的傷口，那些痕跡都已經隨著時間消失不見了。

但是份是好確定的。

姜不寒有點擔心：“如果這骸骨真的是居俊才的，那已經死了四十年了，這麼長時間，還能提取出DNA嗎？”

“可以的。”白月一邊收拾工，一邊說：“只是非活中的DNA可能會存在降解的現象，但是骸骨和牙齒中都可以提取，麻煩一點罷了。”

白法醫來去匆匆，揮一揮袖，帶走了一骸骨和兩瓶葡萄酒。

萬萬沒想到居家一直不肯賣地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地里埋著一骸骨，眾人都唏噓不已，戈子民最實在，買了元寶紙錢來燒了一通。

一邊燒，一邊念念有詞。

姜不寒也豎著耳朵聽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