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散盡,月華如水。
趙廷文沒讓司機送,自己駕車,引擎低鳴劃破夜的寂靜,一路駛向方允口中的“好地方”——使館壹號院。
安保車輛如同沉默的影子,恪守職責,遠遠綴在車后,是權力無聲的注腳。
這是方允外公在大婚時贈予的厚嫁妝之一,一套占據絕佳視野、俯瞰京城燈火的大平層。
推開厚重的戶門,玄關應燈自亮起,心調制的暖黃線流淌著曖昧的氣息。
門剛合上,趙廷文轉便將方允輕抵在門廳墻壁上,低頭便要攫取的溫。
“等等!”
方允笑著捂住他的,掌心傳來他溫熱的吐息和瓣的。
趙廷文也不惱,順勢在掌心印下細如雨的輕吻,低沉的嗓音裹著的沙啞:
“想和我換個地方過二人世界?嗯?”手臂收,將更深地圈懷中。
方允被他吻得掌心,笑著回手,眼眸亮得驚人:
“算是吧!不過,主要是有個驚喜要送給你,我準備了好久呢!”牽起他的手,帶著雀躍的迫不及待:“跟我來!”
拉著他穿過客廳,停在一扇閉的房門前。
方允深吸一口氣,擰門把手,輕輕推開。
門景象,讓趙廷文瞬間駐足。深邃眼眸里,慣常的沉穩被一罕見的錯愕取代。
這不是臥室。
這是一個極其寬敞的空間,三面墻壁鑲嵌著通頂的玻璃展柜。和的燈束如星輝傾瀉,準地打在展柜里陳列的“寶藏”上。
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的賽車模型。
從流線型、充滿未來的F1方程式,到力量澎湃、棱角分明的勒芒原型車,再到時沉淀下優雅復古的老爺車……
各種比例,無數品牌,細節致到毫厘畢現。
有閃耀著冷金屬澤的品,也有等待賦予生命的復雜拼裝組件。其中幾款,赫然是早已絕跡江湖、千金難求的限量珍品!
它們靜默地棲息在暈里,構一片微的、卻氣勢磅礴的鋼鐵叢林,機械的星河。
一個月前。
方允在書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一個樸素的檀木小盒。
好奇心驅使下打開,里面并非機文件,而是一沓邊角磨損泛黃的舊賽車卡片。
卡片上印著炫酷的賽車圖案和車手信息,散發著濃烈的舊時氣息。
這顯然是孩時代的珍藏。
看著這些卡片,趙瑾禾半是玩笑半是心疼的話倏然在耳邊響起:
“小叔他啊,對自己要求苛刻到變態!幾點起,幾點學,幾點練,幾點睡,雷打不,確到分鐘!我們私下里都懷疑他是不是機人,不用充電的那種!”
接著,是趙廷文自己低沉平靜的敘述:
“我五歲便沒了母親。自那時起,老爺子便接手。在他眼中,我首先是趙家必須承接的政治產,其次才是他的兒子。”
剎那間,方允的心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攥。
那個在確到秒的日程表里長大的孩子,那個被過早剝離了趣與幻想的年……
他心深,是否也曾對著卡片上呼嘯而過的影,有過瞬間的心澎湃與向往?
一個念頭在心中破土、瘋長,無比堅定:
想彌補他。
不是彌補如今這位位高權重、喜怒不形于的趙廷文,而是那個被如山責任過早覆蓋了趣的“趙廷文小朋友”。
于是,這一個月里,工作之余,悄然啟了這項龐大的“工程”。
查閱海量資料,混跡模型發燒友論壇,心挑選每一款能代表不同時代神、不同速度學的杰作。
那些稀世珍品,則用了舅舅遍布海外的人脈網絡,幾經周折才得以收囊中。
像守護一個最珍貴的夢境,一不茍地布置著這個房間,每一盞燈的角度,每一個模型的擺放,都傾注了全部的想象與期待——想象著他看到時,那深潭般的眼底是否會泛起漣漪?
此刻,趙廷文站在門口,目緩緩掠過這滿室華。
那些冰冷的鋼鐵與的機械,在的浸潤下,仿佛被注了沉睡已久的靈魂。
他沉默了足有十幾秒,才緩緩側過頭,看向邊一臉期待、眼睛亮如星辰的妻子。
他出手,帶著近乎虔誠的溫與珍重,輕輕了的側臉。
幽邃黑眸里,似有星河在無聲地奔涌,聲音低沉沙啞得不像話:
“發現我的小了?”
方允用力點頭,笑容里盛滿了小小的驕傲與期待:
“嗯!喜歡嗎?”
趙廷文的目再次流連在這片為他而生的“鋼鐵森林”上,最終沉沉地落回臉上,那目得能融化堅冰:
“喜歡。”
每一個靜默的模型,都像一枚準的鑰匙,咔噠一聲,開啟了他生命拼圖中那塵封已久、缺失了彩的一塊。
方允拉著他走進房間,興地指點著幾個特別的展柜:
“你看這個,是舅舅托了好多關系才找到的絕版!還有那個樂高的,聽說拼起來超級復雜……”
介紹完,仰頭看著他,笑容溫暖,眼底卻漾著一清晰的心疼:
“本來想送你一輛真家伙,但想想……于你現在的份,好像太招搖,也不實用。就換了這些,送給……”
頓了頓,聲音放得更輕、更,卻帶著無比鄭重的意味:
“送給以前的趙廷文小朋友。希他會喜歡。”
“趙廷文小朋友”……
這六個字,像一把淬煉了無盡溫的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男人心底那扇塵封最深、最也最脆弱的門。
那些被嚴苛紀律與沉重責任長久抑、屬于孩時代最本真的向往與悸,在這一刻被溫地喚醒、釋放。
趙廷文沒有說話。
他只是小心翼翼,仿佛對待稀世珍寶,將、地擁懷中。
他的下深深埋進的發頂,貪婪地汲取著發間的馨香,那是一種能平一切皺褶的安寧氣息。
過了許久,久到方允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他才在耳邊,用近乎氣聲的低啞呢喃,一字一頓地重復:
“喜歡。他……一定很喜歡。”
方允回抱住他勁瘦的腰,努力仰起頭,讓目落進他眼底:
“這里以后就是我們的基地。在這里,你可以暫時放下那副擔子,不用做趙*員長,就做趙廷文。”
燈溫,將兩人相擁的影投在潔的地面上,拉得很長,仿佛要融進這滿室的機械星河。
窗外,中秋滿月高懸,清輝如練,灑滿人間,也溫地包裹著這間承載著彌補的“基地”。
趙廷文抱著懷里真實而溫暖的存在,目掃過那些在月與燈下熠熠生輝的模型。
一滾燙的暖流,正從心臟最深洶涌澎湃地奔涌而出,勢不可擋地沖刷、填滿著他心中那個空曠、冰冷了多年的角落。
他低頭,在發間印下一個無聲卻重逾千鈞的吻。
“今晚,”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溫繾綣,“我們就住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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