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拳腳相加后。

很快，地下室里遍地哀嚎，只剩下一片痛苦的和微弱的息。

強燈慘白的線下，那個穿著破爛工裝、戴著安全帽的影，緩緩轉過。

蘇煙呆呆地看著那個宛若天將一般出現的人。

盡管對方戴著安全帽，臉上有，面容模糊不清，但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他究竟是誰。

“淵哥……”

蘇煙眼眶含淚，下意識想要撲上前去。

而就在這時，那個頭突然忍痛從地上彈起，突然間扼住蘇煙的咽，怒吼道：

“出去！否則，我現在就擰斷這個人的脖子！”

-

頂層看臺。

孫明遠臉上的獰笑已經僵住，化為震驚和難以置信。

林疏影更是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這突然沖出來的兩人是誰？！工地上的工人怎麼可能……”

孫明遠猛地推開林疏影，沖到窗邊死死盯著下方，足足好一會兒他才疑道：

“承淵？！……不可能，這個點他應該在外地，怎麼可能在這里？！”

孫明遠猛然意識到什麼，迅速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當得知厲承淵并沒有出席外地的那場商務活時，孫明遠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次的計劃全程他都周部署過。

按理，厲承淵是不可能知道這個計劃的。

可他這打扮……看上去，分明就是早就知道他的計劃，所以喬裝打扮好，等在這里……

難道，厲承淵早就對他有所提防？

他早就在安排人在盯著他的舉？

孫明遠額頭瞬間滲出麻麻的冷汗。

而就在這時，厲承淵緩緩抬頭，像是早有應那般，朝著他的方向了過來！

即使隔著幾十米，孫明遠也到一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走！快走！”

孫明遠魂飛魄散，一把揪住還在發懵的林疏影，像拖死狗一樣，踉蹌著想要逃離現場。

他知道，厲承淵既然來了，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然而，他只猜中了開頭，卻并沒有猜中結尾。

他們才剛走到一樓樓下，一大幫人早已在門口等候，而為首的，就是穿著一工人服裝的錦溪。

孫明遠看到錦溪，面陡然巨變。

“錦溪，你……你怎麼在這里？”

“這話，應該我來問孫副總才對！帶走！”

錦溪黑著臉下了命令，后訓練有素的保鏢們立刻一擁而上，將孫明遠和林疏影直接套麻木袋，裝車……

-

地下室里。

一片死寂。

腥味與塵埃的氣息尚未散盡，可蘇煙的心底，卻被一奇異的暖流悄然占據。

緩緩坐直，著朝走近的男人，角不控制地彎起，傻傻地笑了起來。

就在剛才，那幫兇徒現時，絕幾乎將吞噬。

沒想到轉瞬之間，他便如天神降臨，輕而易舉地碾碎了所有危機。

此刻，這個臉上沾著跡、穿著破爛工裝的男人，在眼中，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高大耀眼。

除了劫后余生的心悸，一洶涌澎湃的激與依賴，正前所未有地沖擊著的心房。

那次流產后為林疏影輸，昏厥不起，是他出現，將從鬼門關拉回；

與溫敘白的五周年紀念日被綁架，是他出現，帶離險境；

而這一次，又是他……

難道，這麼多年每一次的化險為夷，背后竟都是他在默默守護？

許多被歲月塵封的片段，剎那間如水般涌蘇煙的腦海：

大四郊游，被吳旖旎推下山坡，頭撞巖石昏迷，醒來卻已在醫院；

大二伊始，幾個校子頻頻擾跟蹤，可自從厲承淵化“跟蹤狂”，頻繁在路上堵之后，那些人便離奇地銷聲匿跡；

大一軍訓，暈倒休克，校醫直言況危急，命懸一線，卻又很快被一輛載著頂尖醫療團隊的救護車奇跡般救回；

還有，高三暑假，尚住在厲家。一晚，他母親的老傭人孟姨突然端來一碗面，說是特意為煮的。正要筷，厲承淵卻驟然出現，用刻薄至極的言語辱，并暴地打翻了那碗面……

后來，那個老傭人便不知所蹤。曾無意中聽見傭人竊竊私語，說孟姨生了歹心，竟想毒死。

……

蘇煙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覺得難以置信。

這些年來，難道……是他？

一直是他，在看不見的地方，在每一次危難之際，默默地、牢牢地守護著？

當年他刻意展現的恨意、奚落、辱罵……難道都是假的？

真相竟是——他從未真正恨過，而是一直恪守著兒時的承諾，以他自己的方式，無聲地陪伴與庇護？

這顛覆的認知讓蘇煙渾發。

過去十幾年里對厲承淵的所有印象，此刻轟然倒塌。

下意識地捂住，滾燙的淚水卻已洶涌而出，順著指不住地落。

厲承淵以為只是驚嚇過度。

他立刻在面前蹲下，指腹極其輕地拭去臉上混著灰塵的淚痕。

作小心翼翼，聲音也帶著安的溫和：

“真是冒冒失失不長腦子，被人算計了這麼多回，還敢一個人往這種地方跑，服了你了。”

蘇煙愣愣地看著他，仰著臉，任由他拭。

“淵哥……”濃重的鼻音掩蓋不住話語里的急切和清晰，“我忽然想起很多事……很想知道答案。你能不能……誠實地回答我？”

此刻的神茫然又執拗，帶著點傻氣。

他忍不住勾起角，想緩和氣氛：

“先出去再說。這些人只是放倒，還沒死，出去問。”

蘇煙卻急急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松開：“不行！我現在就要問！你先回答我！”

厲承淵目凌厲地掃視了一圈……

“活閻羅”的名號并非浪得虛名。

他方才出手已算克制，但這些人，不死也必殘。一時半刻，翻不起風浪。

況且，錦溪的信息已到，外面局勢已控，警方很快就會到來，應該沒什麼大礙。

他重新凝視著，見如此迫切，索往面前一坐：

“好，你問。”

蘇煙立刻口而出，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快問快答！我問你答！”

“高三暑假，你特意打翻孟姨給我的那碗面，不是恨我，而是知道里面下了毒，對不對？”

“……”厲承淵微微一滯，眼神下意識閃躲，“太久了，記不清。”

“大一軍訓我暈倒休克，命懸一線，是你派了救護車和頂尖醫療團隊第一時間趕到救我，是不是你？”

“忘了。”他語氣生，目已移向別。

“大二時你故意化跟蹤狂，天天堵我、奚落我，其實是為了嚇跑那幾個擾我的小子，保護我，對不對？”

“……”厲承淵沉默，拒絕回答。

蘇煙的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拼湊形，變得無比清晰：

“大三我在舞臺跳舞，被吳旖旎陷害摔下去，那個開著托車風馳電掣送我去醫院的托司機，也是你，對嗎？”

“你想太多。”他幾乎是立刻反駁，眼神徹底避開的注視。

“還有大四郊游，我從山坡滾下去……”

他句句否認，蓋彌彰。

然而，蘇煙已然看清了真相。

后面的話，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用力吸著鼻子，拼命想制住決堤的淚水，可眼底那份洶涌而出的激與了然，早已說明了一切。

全都明白了。

原來這些年，并非孤軍戰。

原來那個在年向許諾要保護一生一世的人，從未離開。

他一直都在。

以未曾察覺的方式，在每一次墜落深淵的邊緣，穩穩地托住了。

若不是他，能否安然活到現在，都是未知數。

可當初，自己卻因為他頻繁的擾與圍堵、他刻薄的奚落和挖苦，拼了命地逃離他，搬出厲家，慌不擇路和溫敘白開始，稀里糊涂進了婚姻。

一度認為溫敘白是人生的救贖，厲承淵是迫切想要逃離的影。

可如今，才驟然明白，原來事并非是表面呈現的那樣。

原來，厲承淵得深沉，是，淺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