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天亮之前，抵達了佛寺。

寂空帶著他們進了后院的禪房，為姬無妄理傷口的同時，也安排了小沙彌為他們理上的傷勢。

江晚棠悲傷過度，消耗過大，一直昏睡著。

姬無淵便一直端坐在禪房的木榻前，守著。

謝之宴換了干凈的裳，站在后院禪房的廊下，看著外面飄落的雪花，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龍默默地陪伴在他后。

許久，他遲疑的開口問道：“主子，您說，陛下這次會愿意嗎？”

謝之宴沉默了一瞬，淡淡道：“會的，他會同意的。”

張龍面懷疑，追問道：“那江二姑娘............”

這一次，謝之宴徹底沉默了下去。

直到快晌午的時候，一直昏睡著的江晚棠皺起了眉，手指微微了。

姬無淵抬起手，正替平額頭的褶皺，后者猛然從榻上驚坐起。

里喚著：“小七哥哥！”

姬無淵出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進退不得。

而江晚棠在看清榻前之人是誰之后，猛然蜷著往后退了幾步，眼神驚恐又戒備的看著他。

“這是哪里？！你怎麼會在這？！”語氣防范又疏冷。

姬無淵收回手，握了握拳，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冷笑：“怎麼，棠兒看到孤...很意外？”

江晚棠瞬間冷靜下來，環顧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大致確定自己是在佛寺的禪房，頓時松了一口氣。

隨即垂眸又看到自己上已然干凈整潔的裳，瞳孔了。

姬無淵看著糾結復雜的神，嗤笑了聲：“孤又不是第一次給你換裳了，棠兒是在別扭什麼？”

江晚棠并不理會他，抬手掀開被子就要直接下榻，被姬無淵攔了下來。

江晚棠抬眸，滿是惱怒的眼神瞪向了他。

姬無淵也不在意，薄淡淡吐出兩個字：“穿鞋。”

江晚棠穿上鞋，幾乎是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姬無淵當然知道，這麼著急的是要去干嘛。

無疑，是急要去尋姬無妄。

姬無淵看著離開的背影，眼神一寸寸的黯然了下去。

之后，他忍不住的彎腰，抬手捂著心口的位置。

其實他傷勢未愈，又守了一整夜，如今說話的時候，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心臟痛一下。

姬無淵捂了好一會兒，直到疼痛緩和了幾分，才抬步走了出去。

一眼便看到了對面站在廊下看雪的謝之宴，他抬步朝他走了過去。

兩個同樣影拔，氣質清冷，且又披大氅的男人，站在廊下，靜靜看著院中的雪景，誰也沒說話。

看著院中飄落的飛雪，姬無淵的心境，一時間反倒是平靜了許多。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謝之宴，淡淡開口：“你不是也喜歡嗎，為放棄了一切，如今得了機會，為何還是不說，把推給別的男人？”

謝之宴笑了笑，笑意淺淡，眸卻幽深了起來。

他說：“喜歡...就一定要說出口，或是在一起嗎？”

謝之宴的聲音很低很低，幾乎就要吹散在寒風中。

好似在回答，又好似在反問自己。

姬無淵怔愣了一瞬，沒說話。

在他人生的準則里，喜歡就要不顧一切的得到。

而另一邊，江晚棠急匆匆的趕到了國師和姬無妄所在的禪房，時風與時林二人站在門口守著。

禪房，姬無妄仍舊是面一片灰白，毫無聲息的躺在榻上。

雖然，他上的傷口已作包扎理，渾都被白布條纏繞著，怎麼看也不像是要活過來了的樣子。

江晚棠心中一，緩緩走了過去。

榻邊，抖著出手，卻又不敢他。

“國師......”一開口，聲音難掩幾分抖，“他......他......怎麼樣了？”

寂空站在一旁，手中的佛珠緩緩轉，他看了看榻上生死未卜的姬無妄，又看了看眼前神張的江晚棠。

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低聲道：“一切皆有定數......”

“他命有一劫，躲過了便是帝王命...”

“沒躲過，便是英年早逝，死命。”

在聽到最后一句時，江晚棠的眼眸瞬間泛起了紅意，不可置信的道：“國師......此話何意？”

“什麼做死命？！”

寂空垂眸看著眼前神激的江晚棠，眼中再度浮現出悲憫。

他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仿佛是過遙遠的時空歲月傳來：“施主可知，你們本就是有緣無分的。”

“自你們相遇的那刻起，他的此劫便已開始。”寂空一邊說著，一邊手中的佛珠不停轉“后來，雖破了帝王命，但去了北境，也可做一方霸主。”

他的目落在江晚棠逐漸煞白的臉上：“可自你重逢的那日，就注定了，這場劫難，他終究是躲不過的。”

江晚棠的瞳孔劇烈震，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轟然炸開。

的難以承地晃了晃，險些跌倒在地，靠扶住榻沿勉強支撐著。

“你的意思是......”江晚棠渾抖都抖了起來，驚惶道，“他的命劫......是我？”

寂空看著，點了點頭。

江晚棠一震，眼淚不控制的落了下來...

下意識攥了榻沿，手指用力到發白。

“那他......知道麼？”江晚棠垂眸看向榻上躺著的姬無妄，盡管極力的強忍著，語調依舊破碎得不像話。

寂空輕嘆一聲，淡淡道：“他知道。”

話落，他又補充了一句：“很早之前就知道。”

果然......

江晚棠的角彎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又酸又。

怎會有人像他這般傻？

明知是場必死的局，還要趕回來尋......

江晚棠的心中一陣急劇，的手指深深陷掌心，卻覺不到任何疼痛。

片刻后，抬手輕上姬無妄的眉眼，語氣平靜的道：“那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他的劫便可化解了？”

寂空沉默了一瞬，目落在榻上的姬無妄上：“原本應該是的，但現在他已應劫，即便是你死了，他也無力回天。”

江晚棠的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眼眸閃過一抹無力的絕。

片刻后，閉了閉眼，再抬起頭時，眸冷靜到令人心驚：“那現在......我能做什麼救他？”

“國師大人說的一線生機是什麼？”

寂空看著在這種況下，還能強行冷靜下來，快速找到解決問題的關鍵，眼眸中不自覺的多了一抹贊賞。

“有救，只是......”他頓了頓，語氣頗為復雜的道：“這個能救他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