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整個人沉浸在莫大的悲傷當中，對一切外界的聲音都充耳不聞。

的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三歲時的小江晚棠，追著溫潤的小年江槐舟屁后面跑，一口一句“哥哥，哥哥...”的著......

是五歲的小江晚棠，總是屁顛屁顛跑去年江槐舟的院子里，吃各種味的甜糕，年一邊替倒茶，一邊笑著提醒，慢點吃......

是六歲的小江晚棠，差點被江知許灌下一碗毒藥時，年江槐舟匆匆趕來救，稚的他擋在小小的前，同惡魔父親據理力爭，保下了一條命......

是六歲被送鄉野自生自滅的江晚棠，在大雪天里蜷在破草席上燒得不省人事時，年江槐舟找到，替尋醫問藥，撿回了一條命......

......

是十六歲宮選秀的江晚棠，在無人在意的宮前，江槐舟紅著眼的一句：“棠兒，有兄長在，丞相府永遠是你的家。”

......

被至親之人利用，固然讓人心中有怨，可自呵護長大的誼，到底更為深厚。

比起親眼看著江槐舟死在自己面前的巨大沖擊，那點是非糾葛的恩怨，突然就顯得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江槐舟已經永遠閉上了眼，他渾都是的躺在江晚棠的懷中。

就連牢房的地面上，都浸出了一大攤的跡。

江晚棠痛苦的閉了閉眼，一顆心，已痛到了麻木。

是來晚了，沒能救下他。

曾經在陷危急的每一次，兄長都能及時趕到救下了自己。

可偏偏，在他這僅有的一次，來晚了......

江晚棠抖著出手，用袖袖口，一點點的替江槐舟拭著臉上的臟污和跡。

干凈后，將江槐舟從地上小心翼翼的扶起，在了自己瘦削的肩膀上。

這地牢太暗，太冷，要帶他回家。

只是剛走出沒兩步，江槐舟的腳下絆到了一顆碎石子，兩人雙雙跌倒在了地上。

“江晚棠！”

“你鬧夠了沒有！”

姬無淵額間的青筋飛快的跳著，眼見江晚棠跌倒在地，終是忍無可忍的開口。

他鮮對江晚棠怒，此刻語氣卻似寒冰一般，每個字都著凌厲和冷意。

江晚棠并沒有理會，爬起來，抬手繼續去扶江槐舟起來。

姬無淵手去拉，被江晚棠用力拂開。

直到他扣住了的手腕。

江晚棠才回過來，抬眸看向他，眼眸里都是憤怒和憎惡：“你放開我！”

姬無淵扣著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他垂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那張堪稱完的臉上浮現出痛楚和掙扎，怒意昭然：“你非要這般語氣同我對峙？”

“他江槐舟在你心里就這麼重要？重要到你從進來后，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他是你唯一的親人，那為你男人的我，算是什麼？”

“江晚棠，你將我置于何地？！”

江晚棠沒說話，只是紅著眼眶，笑看著他。

許久，才冷聲開口，說：“陛下不是答應了，會放他一條生路嗎？”

姬無淵心口一滯，咬了咬牙道：“是他非要自尋死路。”

江晚棠瞳孔了，冷聲道：“可他還是死在你的手中！”

“你明明早就發現了他的謀，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還是說，你本就沒打算要放過他？”

姬無淵背在后的那只手已死死攥，他死死盯著江晚棠，眼眶赤紅如，眸中蔓延，目眥裂：“那又如何？”

“這很重要嗎？”

“江槐舟他早就該死了！”

“孤已經為了你，一而再的退讓，還不夠嗎？”

江晚棠眸冷冷的看著他，突然低低的笑了，眼眸里一片死寂。

心灰意冷，大抵就是如此。

已經...無話可說了。

是，在姬無淵眼中，人命本就如草芥一般。

而在他原本的計劃里，江槐舟確實早就死了。

若不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南宮琉璃會出現在長樂宮，從始至終，沒有人知會一聲。

若不是那夜得知的兄長之事鬧了起來，他本就沒有活命的可能。

滿盛京的人，都道是盛寵后宮，帝王最寵的貴妃，有權有寵，肆意跋扈。

可到頭來，卻更像是他的金屋，籠中鳥。

所有人都敬，只是因為是姬無淵寵的人。

只要他不高興了，一聲令下，所擁有的權和寵都會收回，甚至連自由都會沒有。

想到此前種種，江晚棠嗤笑出聲：“幸好......我從未當真。”

眸瀲滟閃爍，像碎了的月。

“幸好我從未當真...”

江晚棠低低的重復說著這句話。

知道是一回事，其實心里還是很難的，但今日的，已經哭了太多，太久了，哭不出來了。

姬無淵看著這副自言自語的模樣，皺了皺眉頭，有些擔憂的問道：“你在說什麼？”

江晚棠沒有回答，只是冷漠的轉過，再度俯去搬江槐舟的。

姬無淵見狀，原本就抑已久的怒火，一瞬燎原，他冷聲命令道：“來人，將人帶下去！”

話音剛落，幾名侍衛立刻上前，試圖從江晚棠的手中奪過江槐舟的。

然而，他們剛一靠近，江晚棠如冰霜一般的目便掃了過去，帶著凌厲可怕的殺意，聲音冰冷而決絕：“滾開！誰敢再上前一步試試。”

侍衛們被眼中的狠厲所震懾，一時竟真的不敢上前。

他們面面相覷，看向了一旁的姬無淵。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忤逆這位狠戾無的帝王。

更遑論是他的人，為了一個他厭惡的男人。

如此劍拔弩張的場面，在場的人登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姬無淵看著死死抱住江槐舟尸的江晚棠，眸更冷，他咬著牙，有腥味在齒間蔓延。

“棠兒，放下他。”

“跟我回去。”

江晚棠不為所。

姬無淵冷笑了聲，那雙幽沉的眼底，醞釀著雷風暴雨，黑沉沉的。

他說：“江晚棠，不要再為了他，一而再的惹怒孤。”

“孤最后問你一遍，是選擇他，還是選擇隨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