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監湊近皇帝耳邊說，前頭派去傳旨的人一直都沒有回音。

一點音訊都沒有，人也失去了聯系。

那些人早就被秦瑯理了。

他與阿公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提前做好了準備。

沈若錦沒說假話，是真的沒見過傳旨的人，連二殿下都是在犒賞三軍過后才跟提及此事。

二殿下一說，沈若錦跟阿公就立馬回來了。

遵旨的很，哪來的抗旨一說？

皇帝看著滿是詫異的眼神，愣是看不出有什麼瞞來。

李相見狀，又想出來說話。

徐大人搶先一步道：“皇帝何時下發的旨意，臣等也不知啊？”

元嵩發的旨，言自然不知道。

皇帝為免他們在追問為什麼要發旨，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問沈若錦，“你進京面圣，緣何著白，還捧著牌位？”

沈若錦心道：自然是為了給我舅舅和兄長們爭得后名。

上說的是，“前些時日我夢見了舅舅和兄長們，他們問我，如今皇上安否？天下太平否？我笨跟他們說不明白，就想著帶他們來看看。”

“你還笨？”

元嵩都快被一連串的話堵死了。

沈若錦道：“太久沒見他們，一夢見就顧著哭了，何止笨，簡直泣不聲。”

朝中清流紛紛念起了沈家兒郎們的好，有不大人還想把兒許給沈家兒郎。

沈家門風正，不納妾，一家和樂，也沒那麼多幺蛾子。

唯一的不好。

就是沈家兒郎們死得太早。

提起來，就令人唏噓不已。

“說的好聽，這沈若錦鼓京城百姓掛白幡舉挽聯，鬧出那麼大的靜，還把沈家將軍的牌位帶到前，分明就是想對皇上挾恩圖報！此心思深沉，皇上可不能著了的道啊！”

李相黨見勢頭有些傾斜，立馬站出來主張嚴辦沈若錦。

一個一口“此風不可長，否則我大齊江山危矣！”

還有人說秦瑯今日前告妻就是為了攪渾水。

這次本不用沈若錦和秦瑯說話。

清流黨就跟李相黨大戰了數個回合。

幾個皇子隔岸觀火，都在心里琢磨父皇究竟是什麼意思？

準備如何置沈家祖孫？

吵了好半天。

元嵩頭疼地扶額，“夠了！朝堂之上，吵吵囔囔何統？”

皇帝看著牌位上的名字，想起了三年前差點死在西疆，是沈家兄弟拼死將他救出，逃亡路上，是沈如松換上了他的衫去引開敵軍，死于非命。

沈家兒郎，沒有一個是孬種。

他因為不愿回憶三年前的事，連追封沒給他們，沈毅一句不滿的話都沒有，時至今日，依舊是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連沈若錦到了前，都要被治罪了也不提他當初被敵軍生擒之事。

這祖孫倆一脈相承。

都是忠義之人。

況且，沈若錦已經嫁做人婦，以秦瑯的相貌手段日后定能把迷得團團轉，安心待在后宅里。

沈毅年邁，又重傷至此，眼看著沒幾年活頭了。

如今若是降罪于沈家祖孫，必然會讓人詬病，說他元嵩刻薄寡恩，恩將仇報。

那麼多百姓都在看著，等著沈家祖孫的結果。

皇帝更不愿意被楊萬雄那樣的人揣到心思，李相自以為了解他，他這次偏不讓人猜中。

殿上眾臣都因為皇帝的一句話安靜了下來。

秦瑯和沈若錦都知道，結果馬上要揭曉了。

眾大臣凝神屏息，沈老將軍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說不張是假的。

帝王心，海底針。

誰也不知道元嵩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殿外風聲如狂，雨落傾盆。

元嵩道：“沈毅守境有功，封為安西王。沈若錦巾幗不讓須眉，功可抵過，封為平西郡主。所有為國戰死的沈家兒郎，通通追封！”

沈若錦和阿公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緒。

兩人齊齊行禮道：“叩謝皇上隆恩。”

李相黨像是吃了敗仗一樣，灰頭土臉。

李相一直自認為是最了解皇帝的人，但這次他完全猜錯了，也做錯了。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再次浮現在他們的腦海里。

清流黨則齊齊稱頌道：“皇上英明！”

幾個皇子見大局已定，立馬出來說加賜黃金萬兩，擴大沈家府邸等等，給沈家祖孫賣個好。

沈若錦來者不拒。

這些都是沈家兒郎們應得的。

最后，元嵩把目落在了秦瑯上，“還有你，秦瑯，假意狀告發妻，實則是殿前護妻，真以為朕看不出嗎？”

“皇上英明。”秦瑯也不裝了，“正因皇恩浩，我才心存僥幸，下次不會了。”

下次一定換別的招數。

“還有下次？”元嵩看著秦瑯，沉聲道：“你既然這麼有能耐，今年就下場科考，朕倒要看看你如此巧思，能中第幾名！若是沒中，你看朕怎麼罰你！”

“啊？”

秦瑯還想再說什麼。

這巧思跟科考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他都四年沒去國子監上學了，已然忘記了先生和同窗姓甚名誰，長什麼樣子。

科考要考什麼也全然忘了。

這怎麼考？

元嵩已經起，拂袖而去，“退朝！”

“退朝——”

大監高聲喊道。

幾個清流大臣上前來，把沈老將軍扶回椅上，低聲說：“恭喜安西王，賀喜安西王，苦盡甘來。”

“沈家兒郎們得到皇上追封，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安西王要節哀，好好將養子。”

還不忘夸夸沈若錦：“沈家有如此，安西王好福氣啊！”

秦瑯則把沈若錦扶了起來，解下大袖外披在上，順手接過了二舅舅的牌位雙手捧著，低聲同說：“你了平西郡主，以后我就是郡馬爺了。”

沈若錦跪得都麻了，心弦一直繃著，看似面鎮定，其實后背全是冷汗。

直到秦瑯故意逗才稍稍松了些許，沈若錦不知道他是怎麼敢去敲登聞鼓的，雖冷，但一看到秦小王爺，心里就涌起了一暖流。

沈若錦輕聲道：“郡馬爺，我們回家吧。”

“好。”秦瑯抬手輕輕抹去臉上的雨水，“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