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錦，回家了。

秦瑯帶著有些失神的沈若錦往里走去。

堂前的尸和跡都已經被守衛清理干凈了，積雪消融，梅花飄落。

一點點跟記憶中家的模樣重疊。

這一天，沈若錦竭力打開西州城的城門，接五萬沈家軍活著回家。

秦瑯解決城中后患，將都護府抹去，變回沈家的將軍府。

飄零在外多時的沈若錦也能回家了。

“早就看都護府這幾個字不順眼，可算是拆了！”

“拆的好！”

“走走走！”

李將軍自打這將軍府改了都護府之后，沒進這道門過。

今日真是否極泰來，事事順心。

眾人闊步往里走。

士兵把沈家老將軍抬回了他先前住的主屋，沈若錦隨之。

阿公還沒醒，始終放不下心來。

要守著。

秦瑯也不勸，只說：“你這一腥臭，可別熏著阿公。”

其實他自己也沒比沈若錦好到哪里去，吩咐人燒熱水，端上吃食之后，就先去洗漱了。

沈若錦原本還想跟到阿公榻邊去，聞了聞自己上的味，趕去后邊沐浴，換了衫才回來。

再進屋時，桌上已經擺著湯面和包子。

包子跟城門發給士兵的一樣，面里倒是湯底，還擱了，沈若錦的厲害，三下五除二就給掃了。

饒是吃的這麼快，都覺得好香好香。

讓人去煮點粥，不知道阿公什麼時候會醒，但這麼不進食，肯定是壞了。

先備下了再說。

沈若錦拿了個墊，放到榻邊，盤坐在上面，額頭抵著床沿，就這麼歇息。

這樣，阿公若是醒了，能第一時間知道。

“阿公，我真的……好困，要瞇一會兒，就瞇一會兒，你也不要貪睡，要快點醒來。西州城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您拿主意呢。”

沈若錦說著說著，就靠在榻沿睡了過去。

畢竟不是皇帝信重的將領，又是個子之，昨夜若非出奇制勝拿到兵符，且擒獲了楊萬雄，本無法號令西州守備軍。

今日能調西州城這些將領，也只是因為西昌大軍兵臨城下，他們若是不聽的，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沈老將軍若是一直不醒，西州城的變數依舊很大。

只有阿公醒過來坐鎮城中，才能穩住軍中，哪怕他都不做，只要活著，對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

沈若錦睡著了，夢中也一直在想這些時。

秦瑯沐浴更完，走進屋子里，就看見像只貓兒般依偎在沈老將軍榻前。

這麼冷的天，連個毯子都不知披。

秦瑯氣不知惜自己，快步上前去，想把醒，手都出去快搭到肩膀上了，又轉去外間把人椅搬進里屋來，放在榻邊。

然后把沈若錦打橫抱起，放到了人椅上。

沈若錦累的很，睡得沉，忽然覺有人靠近自己，下意識地就想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看是秦瑯，又收了手。

“你睡你的，我守著阿公。”

秦瑯低聲說著，拿過毯給蓋上。

“嗯……”

沈若錦含糊地應了一聲。

若換做旁人說替守著阿公，定然是不放心的。

不知道為什麼，說這話的人是秦瑯，就能繼續睡了。

秦瑯幫掖好毯子，把地上的坐墊拉開了一些，然后盤坐在床榻和人椅之間。

他背抵著沈若錦所在的人椅，看了沈老將軍，才開始閉目養神。

屋子里靜悄悄的。

門外那些人卻在走來走去，李將軍等人想進來看看老將軍，被衛青山攔住了。

“十姑娘和姑爺在里頭呢，你們進去做什麼？陸軍醫說了，老將軍現在要靜養，不能吵鬧。”

衛青山把他們都打發走了，自己悄悄趴窗戶上往里瞧了好久才離開。

一晃眼，就到了下午。

秦瑯守了沈老將軍許久，都沒等到他醒來，就讓人去打了熱水來，幫老將軍拭上的臟污，換了衫。

沈毅一睜開眼，就看見這年輕公子在輕輕地給他手。

“阿公醒了。”秦瑯看見沈毅醒轉，眼里就有了笑模樣，見對方一副沒魂似的模樣，又喊了一聲“阿公？”

“小十……”

沈毅的聲音嘶啞地不像話。

他地握住了秦瑯的手，“我死了就死了……我好好的小十怎麼變男子了？”

沈老將軍先前也說過“我們小十若是男子，定然比你那幾個舅舅和兄長”都強。

但他也從沒覺得小十是個姑娘不好。

就夸人的時候那麼一說。

這地獄果真是地獄，好好的姑娘都變男子了。

秦瑯見老將軍一副魂不附，剛醒來就了驚的模樣，連忙道：“阿公，您沒死，小十也沒變男子。你剛醒過來，且緩一緩，我是小十的夫君。”

“小十的……夫君？”

沈毅一下子就回過神來了。

是了。

小十嫁人了。

從此這世上喊他“阿公”的人又多了一個。

但是小十的夫君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沈老將軍來不及思考，就拉著秦瑯問：“小十、我的小十呢？”

“在那睡著呢。”秦瑯回頭，示意沈老將軍看過去，“您好好的，小十也好好的。”

沈老將軍漸漸冷靜下來，啞聲問：“沈家軍……”

秦瑯道：“昨日擒住了楊萬雄，拿著兵符打開城門，接沈家軍城了。”

屋子里很安靜，兩人說話聲音都很低。

秦瑯并不是第一次見沈老將軍，但是往不多，老將軍見秦祁的次數更多，與秦瑯并不相。

老將軍視線還有些模糊，一連問了他最關心的兩件事，就平躺著緩氣，都沒問秦瑯的姓名。

只當他是前些日子京中傳信來說的解元郎裴璟。

沈毅啞聲道：“小十被我教的太過特立獨行，累及你也跟著跑來西疆……”

秦瑯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阿公剛醒，莫要思慮這些不必要的索，先好生歇著，我去請陸軍醫和大夫來。”

“有勞了。”沈毅低聲道：“小十累壞了，讓多、多睡會兒，別吵醒了。”

秦瑯點頭，剛要應下。

就看見沈若錦一個鯉魚打從人榻跳起來，眼睛都還沒睜開，人就已經沖到了榻前，“阿公！您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