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員見了,徑自低頭,并不敢直視。
阿嫵有些疑,想著他正忙著理公務,這個時候喊自己來做什麼?
這時,便有侍送了一位員出來,見到阿嫵,連忙恭敬地說皇上有請。
阿嫵這才進去,一進去便覺房中氣氛嚴肅,待著理政務的冷清。
景熙帝著墨織錦長袍,神疏淡肅穆,還有著理政務后的余威。
阿嫵原本就忐忑,如今更是猶豫。
在這個男人面前逐漸驕縱任起來,可是偶爾看他展現出為帝王的那一面,還是有些忐忑。
這時候再想自己那錠銀子,簡直是罪大惡極。
是以心虛得厲害,進去房中時都是磨蹭著挪進去的。
景熙帝正看著一摞文書賬目,突然看到,他提著筆的手便停下,注視著。
阿嫵在他略顯嚴肅的目中,越發不自在,低著頭,小聲道:“皇上,你找我?有事嗎?”
景熙帝淡淡地道:“哦?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阿嫵:“你這不是忙著嘛……”
景熙帝:“也沒什麼,只是有個事要問你。”
阿嫵:“什麼?”
景熙帝道:“如今陸允鑒就押在地牢中,他想見你,你怎麼想的?”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視線自始至終鎖在阿嫵臉上。
阿嫵卻是毫不猶豫:“當然不見,我為什麼要見他?”
景熙帝:“不見便不見,這樣也極好。”
其實他也不想阿嫵去見陸允鑒,不過還是遵守了這個承諾問一聲,如此,陸允鑒可以徹底死心了。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頗為松快愉悅,笑著招手:“阿嫵過來。”
阿嫵看他這樣,心里生了提防,口中卻是快速地道:”皇上不是還有公務要理嗎,阿嫵就不打擾了。”
說完轉就要跑。
景熙帝卻道:“還有個要事,想和你說。”
阿嫵頓住腳步,提防地問:“什麼?”
景熙帝:“你也知道,朕為東海籌謀良久,如今要造船,還要邊防,這些都需要銀兩,朕正苦思解決之道。”
阿嫵一聽,回轉過,向景熙帝,疑:“那該如何?”
當然更納悶,景熙帝為什麼和自己說這個,難道要自己給他變銀子嗎?
景熙帝的長指輕按在案上:“所以朕今日苦思解決之道,終于想到了。”
阿嫵:“什麼?”
景熙帝笑著過來一眼:“今晚再來十兩的?”
阿嫵一愣,之后明白過來,瞬間都涌到了臉上。
使勁瞪了他一眼:“不理你了!我要回家了!”
說完撒就跑。
景熙帝著阿嫵的背影,回味著剛才臉上的嫣紅,角翹起,低笑:“小沒良心的。”
阿嫵跑遠后,耳邊依然回響著景熙帝低沉勾人的聲音:今晚再來十兩的。
好笑又好氣,想著他還說什麼修建堤壩需要銀子……那晚他可是孟浪得很,就這,才十兩,要想攢夠修堤壩的銀子……
忍不住笑出聲,若要攢夠那銀子,不是傾家產,便是縱而亡!
這麼邊想邊笑,邊往回走,誰知道回去別苑,卻恰好看到寧大郎。
他一戎裝,看著比之前穩重許多,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正咕咚咕咚地喝茶。
阿嫵便和寧大郎提起自己打算離開的事,這麼說話間,因提起陸允鑒。
阿嫵有些猶豫,不過到底是打聽起來:“他怎麼了?剛才皇上召我過去,突然提起陸允鑒……”
著寧大郎:“陸允鑒的事,你知道嗎?”
寧大郎聽著,便沉默了。
他知道陸允鑒和自己妹妹有過一段,這件事本來大家都不提了,景熙帝也當沒這回事,沒想到妹妹主問起來。
他想了想,到底是道:“我知道一些,聽說皇上是要尋一樣東西,所以一直關押著陸允鑒,在嚴審。”
阿嫵的心跳一拍:“一樣東西?什麼東西”
寧大郎看看外面沒人,這才低聲音道:“那一日,你三哥說要再揍陸允鑒一頓,便想潛地牢中,誰知道龍衛管得嚴,他本不著,不過那些龍衛知道皇上重他,倒是也沒為難他,他反而還聽到一個事,說是——”
他頓了頓,才道:“說是皇上在找一個玉,是什麼不知道,但聽起來很重要。”
阿嫵一聽便明白了。
其實當發現那玉鎖片和皇帝扳指材質一樣的時候,就覺那玉鎖片非同一般,所以帶在上,但來到海防衛所后,種種事沖淡了的想法,或者說也有意逃避,不想太多接,能躲就躲,所以也沒再想起這玉鎖片。
如今看來,景熙帝竟然在找這玉鎖片。
回到房中后,看著自己的包袱,從中掏出那玉鎖片,端詳了好一番。
其實早發現了,玉鎖片背面刻著字,很細微的字,幾乎看不清。
此時阿嫵對著日頭仔細地看,約莫能辨認出是“卿恕”和“子孫“字樣。
之前不懂,不過現在約猜到了,這個“恕”是饒恕的意思是,是說陸允鑒如果犯了錯,可以饒恕他不死,至于提到“子孫”看來這個玉鎖片是可以蔭庇子孫的。
挲著這玉鎖片,來回踱步。
其實真希不要摻和這些事了,景熙帝和陸允鑒之間顯然有些恩怨,當初陸允鑒把自己送給太子,想必也是有所圖謀的。
現在自己手握著景熙帝的扳指,以及陸允鑒的玉鎖片,這算什麼事?
景熙帝又怎麼想?不想節外生枝了。
不過……
在良久的猶豫后,到底帶著那玉鎖片和扳指去見景熙帝了。
阿嫵突然主來見景熙帝,景熙帝顯然也是意外。
阿嫵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景熙帝微微挑眉:“怎麼敢來見我了了?見了我不跑了?”
阿嫵小心翼翼挨過去,低聲道:“皇上不要生氣嘛……”
景熙帝垂眼看著,笑道:“沒有生氣,這不是想著以后廣開財路嗎?”
他這麼說的時候,茶眸濃釅,略帶著笑意。
阿嫵被笑得臉上發燙,輕跺了下腳:“能別說了嗎?”
景熙帝看仿佛要惱怒,便略收斂了笑意:“好,不說了,你不是要回家嗎?”
阿嫵吞吞吐吐地道:“有個東西想給你看看。”
景熙帝:“什麼?”
阿嫵便從袖中掏出一繡囊,將那繡囊一腦塞給景熙帝:“你自己看吧。”
景熙帝狐疑地看了阿嫵一眼,打開繡囊。
在看到玉鎖片的時候,他的神凝住。
阿嫵可以清楚地覺到,上方的呼吸都有片刻的停頓,顯然他很意外。
阿嫵屏著呼吸,不吭聲。
過了一會,景熙帝才將那玉鎖片攤在手心中,仔細一番端詳,最后才道:“對,這就是他的玉鎖片,踏破鐵鞋無覓,沒想到玉鎖片卻在阿嫵手中。”
阿嫵抬起手,摘下掛在自己頸子間的扳指:“這兩個……出自同一塊玉石吧?”
景熙帝:“是。”
他自阿嫵手中接過扳指,垂眼細細端詳著。
阿嫵著景熙帝的眼睛,他眼底神深遠復雜,阿嫵說不上來那種覺。
景熙帝道:“當初你找我要扳指,我沒有給,你知道為什麼嗎?”
阿嫵:“為什麼?”
景熙帝道:“這是先帝所賜,其中涉及一樁皇室,這些事我自己都不太想回想,以至于當時的我,也并不愿意向你解釋這些。”
于是他便說起昔日那一樁往事。
阿嫵很聽景熙帝說起昔日,好像從認識他的那一刻,他便是矜貴持重的帝王,可以溫包容,也可以嚴肅冷酷,但總歸是他,是那個城府深沉的帝王。
可現在他說起過往,說起他小時候在書房讀書的往事,也說起先帝,他的父皇。
當阿嫵聽著這些時,好像看到了七八歲的他,看到了年時意氣風發的他。
不知什麼時候,景熙帝已經講完了,房間中安靜下來。
景熙帝看著睜了大眼睛打量自己的阿嫵:“嗯?”
阿嫵:“宮中有你以前的畫像吧?”
景熙帝顯然意外問起這個,不過還是道:“有。”
阿嫵:“那你怎麼不拿給我看看?”
景熙帝微挑眉。
阿嫵地哼唧了聲:“我想看看你小時候的畫像,還有你十幾歲的時候。”
景熙帝略沉默了片刻,之后垂眸笑了。
他必須承認,提起往日,哪怕他早已不在意,可其實心里依然有幾分低落。
但是現在阿嫵的言語了他,讓他的心變得起來。
為什麼之前并不愿意向提起過往,可能他希自己在面前是強大的,不愿意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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