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病房。

肖海口包了一大圈，氣息淺淺。

溫楠拉開一旁的椅子，落座。

“我妹為難你了？”

肖海半闔眼簾，嗓音干啞。

溫楠搖頭否認，聽他的聲音，不由蹙眉，“能喝點水嗎？”

肖海細細打量，知道在息事寧人，“不能喝。”

“嗯。”

溫楠放下水壺，折返。

青蔥玉白的指尖，局促在膝上，人雖坐得規矩，又不難看出帶著些許的尷尬。

肖海看著，也斟酌著。

其實同肖海之間的關系，一直在與不之間搖擺。

有過的接，都是在賀延洲邊。

肖海突然的告白，接連為傷的事，溫楠心里有抱歉同愧疚，卻不是真正男間的。

“我讓你為難了是嗎？”

肖海凝視過不自然的神。

溫楠接收他的對視，沒有回避，“肖海....”

“你想說對不起，而不是喜歡。”

肖海沒有想死纏爛打的心思。

他豁達，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真。

不像賀延洲，選擇了不斷劈，卻還擰地演深戲碼的既要又要。

溫楠抿了抿，干凈的眉眼彎了彎，半開玩笑，半凝重，“說對不起是沒有，是想問，真的值得嗎？”

為了。

得罪賀延洲，甚至是多年的關系網，以后他要在這杭城的子弟圈里，怎麼混。

溫楠清楚，他們都有一層層的關系網鏈接的。

肖家是富，但在賀家面前，又只能說還好。

所以賀延洲才敢這麼朝肖海撒氣。

肖海了眸，心底吹噓道：“值得吧，同延洲這段關系，也是該找一個契機結束。”

在北城，肖海早就有意為之，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看到賀延洲不肯放過溫楠的一再威脅，還把求婚這種神圣的諾言，玩了給自己造人設的戲碼。

只是肖海沒想，一邊向溫楠許諾的賀延洲，轉就把梁瑩圈在下。

說是為自己的“喜歡”畫上全的句號，不如說，他也有著沉甸甸的私心。

“溫楠，我們以后還是朋友吧？”

肖海眼角，染著一抹淺淺的潤。

溫楠瞥見，心里的石頭也落了地。

“當然。”

溫楠沒有思考，直接回答了他。

肖海苦一笑，“那就好。”

病房回歸安靜。

片刻，肖海啞著聲線又道：“其實你可以嘗試依仗下周言垏。”

溫楠臉微變，沒有接話。

肖海像是說出埋了很久的，“以前在學校，他好像，也注意你的。”

溫楠恍然！

肖海：“我遇到過幾次，學校三樓的拐角樓梯。”

溫楠記得那地方，是每回賀延洲午飯后，躲起來打游戲的地方。

為了等他。

溫楠都會在食堂吃好后，坐正對面的草坪上等。

溫楠屏住呼吸，紅指甲，聽。

“周言垏一直站在那里看著你，直到延洲出來，他才離開。”

溫楠沒抬眸，整個人都是繃的狀態。

“還有那次，新生典禮結束，他在禮堂外面主同老師解釋，那失聲的話筒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地上的。”

“但我們都知道真相。”

——

從醫院出來的路上。

溫楠瘋狂想周言垏。

想他對說過的話。

想從肖母口中，得知他為兜底的事。

想肖海在離開前，告訴那些從不知道的事。

【溫楠，要是說我看上你了呢！】

周言垏看上什麼。

又想從上，得到什麼。

溫楠挨窗邊，看車子經過鼎盛大樓那霎，停前面的司機。

“師傅，我在這里下車。”

這個時候，周言垏應該還在辦公。

打電話，會打擾到他，也不一定會接。

而且....太過唐突了。

溫楠站路邊咖啡館門口，糾結著，又捫心自問。

至今給他主打過電話的次數，還維持在“0”的基礎上。

信息發得多，但都是有事說事。

這下，要找什麼理由，去靠近周言垏。

足足想過十分鐘之久。

溫楠轉，進了咖啡館。

從午后暖，直到夕西下。

終于找準了個應該是下班的時間點，給周言垏撥通了，第一次的電話。

那一刻，溫楠從沒發現過自己的心跳，居然可以跳那麼快。

一秒，連跳兩下。

電話接通，男人冷清的腔調直擊過耳畔。

失控般，麻了一半的子。

周言垏：【喂？】

溫楠找不回呼吸。

遲疑過半晌，重復，【喂！】

周言垏擰眉：【......】

那邊安靜下來，溫楠才意識到，電話是自己這邊打過去的。

【額....是我。】

舌頭打架，大腦倏而不聽使喚。

【嗯，我知道。】

周言垏回答得一板一眼，態度淡淡的。

溫楠攥手機，耳，不由猜周言垏此刻的緒。

凌晨那會，他是被自己氣走的。

現在還氣嗎？

兩人又靜默過幾秒。

不說話，周言垏也不說話。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橫向穿過在溫楠的眼睛，拉出混沌的彩。

溫楠另一只手摳大，【你嗎？】

小心翼翼問話，周言垏則在話音散開的下一秒，搭了腔，【嗯？】

溫楠張。

這比首次登臺講拍品，更為張。

【我是想問你不，要不要吃壽司，我知道有一家壽司好吃的。】

一氣呵說出這整句話，溫楠覺得自己渾要被掏空了一樣。

而另一邊。

逆在后片晚霞里的周言垏，臉孔極深，極暗，不見真容。

可他一閃而過的笑容，卻被面前等著接報告資料的江航，捕捉了去。

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讓高工作里的周言垏能笑？

肯定唯獨溫楠一人。

江航讀懂自家老板心思，上前，躬，“周總，需要安排車子嗎？”

見在意的人，一定要越快越好。

只是江航這話，也被高度警覺的溫楠聽了去。

話語明顯比方才低落，【你有事要出門嗎？】

誤會了，周言垏斂下神。

下刻，掀眸。

那眼神磨刀，暗指：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