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眾人完今天的監測任務，回到木屋時，雪原已經在夕下泛著玫瑰金的澤。

晚飯簡單解決后，大家基本上就隨意行了。

顧淮深啟越野車，駕駛座上坐著初穗。

“有想去的地方嗎？”男人單手搭著方向盤，目落在初穗上，聲音仿佛比引擎聲還要低沉。

眼底帶著初穗看不懂的緒。

索不去深究，初穗著窗外流的雪丘：“附近隨便逛逛就行。”

引擎低鳴聲中，車子碾過厚厚的積雪。

顧淮深故意繞開主路，胎在無人踏足的雪面上軋出蜿蜒的軌跡。

初穗回頭，遠觀測站的燈點綴其中，宛如星辰。

“開心嗎”駕駛座上，男人率先打破沉默。

“嗯”初穗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個方面。

“離開的這兩年，過的開心嗎。”

初穗指尖抵著冰涼的車窗，看著車胎在雪面上的軌跡發呆，“還行吧，就是好像過得...比之前更自在一些。”

最終這樣說，看著白霧在玻璃上暈開又消散。

在這里，只是科考隊里普通的記錄員，不用做顧太太，不用應付那些審視的目。

更不需要擔負什麼，每天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協助好團隊里的每個人，完總部的任務就行。

這樣子的生活，跟前面二十幾年的相比，像是來的時。

不真實，但也不愿回歸現實。

副駕上的窗戶開了條小，風呼啦往里吹，顧淮深降下車速，語速緩慢：“喜歡就待久點。”

剛說完，初穗驚訝地看著他。

“怎麼，以為我是來抓你回國的。”

那不然呢。

似乎是猜到心底所想，顧淮深手指輕輕敲擊方向盤，目落在遠被雪覆蓋的山脊線上。

如果是兩年前的顧淮深，確實會不由分說地將人帶回去。

那時的他就像個固執的獵人，只會把想要的都鎖在心打造的籠子里，以為只要看得夠就不會丟失。

但是現在是兩年后，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把自己掰開了，碎了，重新組合過的顧淮深。

羅西跟他說過，初穗那張照片是他療程只的關鍵。

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關鍵不是那張照片，是這個人。

在自己患得患失的時里，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心里。

車一時安靜下來，只有暖氣出風口發出細微的聲響。

“穗穗，”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在木屋我就告訴過你答案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來找你。”

而并非帶走你。

初穗轉頭看他，他的側臉在儀表盤的微下顯得格外清晰。

好像這次見面，他上了許多。

...

“帶你去個地方。”他沒選擇繼續這個話題。

車子在雪原上緩緩行駛，最終停在一開闊的冰湖前。

顧淮深熄了火，從后備箱取出兩條厚實的羊毯和保溫壺。

“下車。”他替初穗拉開車門，北極的寒風立刻灌了進來，卻被他用擋去大半。

冰湖邊緣的積雪被踩出咯吱的聲響。

顧淮深選了一背風的位置，鋪開毯子，變魔般從保溫壺里倒出熱可可。

初穗接過杯子，指尖不小心到他的手背——比想象中溫暖許多。

“抬頭。”他輕聲說。

只見天幕被綠的極撕裂，如同上帝潑翻的料，在漆黑的夜空中流、旋轉。

是極。

初穗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眼前的極如翡綢緞垂落，比初穗這半個月見過的任何一次都壯。

“知道因紐特人怎麼形容極嗎？”顧淮深的聲音混在風里。

他在邊坐下，但沒有挨得太近。

“他們說這是逝去的人在跳舞。”

初穗轉頭，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目比他后的極還灼熱。

接下來有大約半分鐘的沉默。

“穗穗，我待不了很久，下周要回去了。”顧淮深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

初穗突然低頭，躲開那雙眼睛，怕泄自己的緒。

顧淮深就這樣看著的側影許久...

直到旁邊傳來異樣的聲響。

初穗已經下心底的酸，再抬頭，只見一枚戒指出現在視線里。

是自己離開時，沒有帶走的婚戒。

顧淮深將的手合攏，戒指被他順勢藏進初穗掌心里:“當時那段時間發生太多事，沒能靜下來好好跟你說。”

“也不知道現在開口還來不來得及。”

“初穗，我等你。”

“等你看夠這個世界，等你想回家的時候。”他頓了頓，“但請別讓我等一輩子，不然我就要孤家寡人一輩子了。”

后半句，玩笑分多一點。

遠仿佛傳來冰層斷裂的轟鳴，而初穗的世界只剩下掌心那枚滾燙的戒指。

一聲泣聲陡然響起。

“我夢到過他。”突然說，聲音輕得像雪落，“是個孩，眼睛很像你。”

顧淮深的一頓，雪地里，羊毯被風卷起一個小角。

極在頭頂翻涌，像一片流的星河。

初穗盯著掌心那枚戒指，覺得它燙得灼人。

“顧淮深……”聲音發，指尖無意識地挲著戒圈側的刻痕。

男人安靜地等著繼續，目沉靜，卻也因為初穗剛剛那句話，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沉痛。

那個孩子，是他們之間永久的憾...

初穗深吸一口氣，冷冽的空氣刺得肺生疼。

“我離開……不是因為你的掌控。”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風雪吞沒，“是因為我自己。”

顧淮深眉頭微蹙，手想，卻在半空停住，最終只是輕輕握住了冰涼的手指。

“《歸途》的后期，我明明已經懷孕一個月了，但我還是...還是沒把自己當回事。”初穗的聲音低啞，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如果那天首映禮，我聽你話，乖乖待在家，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

的眼淚砸在雪地上，融出一個小小的坑。

顧淮深呼吸一滯，手指不自覺地收，忍不住出手抹掉的眼淚:“不是的，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來過，不是嗎。”

“這不是理由，我就是在前一天晚上夢見的，如果我再細心點...”初穗搖頭，仿佛還能聽見那天腦子炸裂的轟鳴，到腹部的劇痛，以及...下蔓延的。

顧淮深的眼眶也紅了。

他緩緩跪坐在雪地上，雙手捧住的臉，指腹輕輕去的淚水。

外套被他下包裹在初穗上，隨即將抱上了車。

沒這麼任由初穗在雪地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