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苗不過五尺大小，奇藏，並不算耀眼輝煌。

但在現出時候，卻自有一難以言語的圓滿妙相，似日月明，遍諸法界，使人心快然，獲大安穩。

陳珩過那火向繼續看去，見一盞石燈寂寂虛懸在空，石質雪白細潤，可以鑒，更如羊脂膏。

盞中的燈焰只如一粒谷似的。

可無論風吹還是雨打，那點微小燈焰都是搖也不搖，安忍不，若大須彌山，亙古常在。

「這便是一切種智遍知燈，凈藏辨積佛親手所煉的禪宗至寶？」

陳珩不由贊了一聲道：

「以無邊之智慧，使人通達清凈之實相，證得無妄真覺之地，果真名不虛傳。」

一切種智又名曰佛智，廣大之智，通達一切之事理。

在西方經書中有云：世間智有三類，一切智、道種智、一切種智。

一切智意為了知一切諸法空相的智慧，為聲聞、緣覺有。道種智意為了知一切諸法種種假相差別的智慧，為菩薩有。

至於一切種智，則意為了知一切諸法空相、假相的智慧，唯有佛陀才有！

顧名思義，面前這盞一切種智遍知燈最大功用的不是爭鬥殺伐，而是以佛的深廣如海智慧，為人施以大加持，使人可以究竟圓明、徹底見、超勝一切！

付老方才曾有言語，禪宗無數大神通者皆求得此燈一照，凈藏辨積佛也是將之視為箱底手段。

眼下切實一觀，才知那話絕無分毫誇大。

雖這燈還未顯神異來，尚在封鎮當中。

可僅是立在近旁，陳珩亦覺神智大啟、靈府清明。

他微微閉目，試著去參悟太乙神雷的玄機所在，而往日一些想不通的關竅，此刻都好似忽有了脈絡可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直過得半晌，陳珩眼簾才了，雙目睜了開，臉上出若有所思的神。

「如何，可是有些意思？」

付老負手在後，見狀笑了一笑，有些自得道：

「我同這廝糾纏了無窮歲月，他雖厲害，但最後還是老夫技高一籌，我借了主上的那道法力再輔以自家本事，將他結實鎮在此，令其再掀不起靜了，就算他能調用佛國之力，佔了大好地利，也終究無用，只可惜……」

付老搖一搖頭，話到這時，又不免唏噓慨。

似一切種智遍知燈這等法寶的貴重，已是無需多言了。

當年東皋子分明已是勝了凈藏辨積佛，卻還要在這佛國中默坐千載，分無暇。

其真正用意便是為了徹底煉化一切種智遍知燈，好將其帶回宵明大澤，留給後輩弟子使用。

似這等能夠增長、助人悟道的至寶。

便放眼八派六宗當中，也唯有北極苑的那方「白鯉元會」才能與之比擬。

不過北極苑的「白鯉元會」在前古道廷崩滅那時，被人趁機下了暗手，壞了基。

如今在未能重新煉化修補的景狀下，每用一回，都或多或，會影響「白鯉元會」的本真形，因此北極苑也是將這門仙寶視為臠，不到要時分，不會輕易開。

連對自家門人都尚是如此，更莫說是向外借出了。

在這一上，一切種智遍知燈卻是要更為方便了……

「可惜主上去得急促，只來得及留下一道法力，當初若他能多留個百載，形怕就不同了。」

付老暗忖一句，在看向那盞石燈時候，忽然搖頭。

他並非是東皋子，沒有那等可以輕鬆改天換地的無上手段。

以他的能耐，能將燈靈強行制，並奪去他的一半真識用來回復傷勢，離佛國，這已是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至於說將燈靈帶回胥都天，或者說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毀去了這個老對頭，那便無疑於是癡人說夢，絕不可能做的。

此時陳珩也注意到付老暗暗搖頭的作，他思索片刻，忽問起了凈藏辨積佛的來頭。

付老一笑道：

「凈藏辨積佛是在前古時代揚名的人了，你未聽聞，亦不足為奇。

這位乃是無量天的大神通者，你可知曉前古道廷崩滅那時，眾天宇宙生起莫大浩劫，無量天天尊亦頂戒之事？」

陳珩點一點頭。

當初道廷崩滅后，在十六大天里，繼太常天的群龍生，將太常天尊襲殺后不久，無量天也同樣是風雲變幻。

一眾來自不同陸洲的古佛、菩薩聯手，打上了無量天的至真宮，鏖戰數千載，終得無量天的天尊只能自降尊號，讓出了治世權綱。

不過同死道消的太常天尊相比，那後來頂戒，被敬稱作「慈賢佛」無量天天尊，他的形，可要好上太多了。

在讓出治世權綱后，這位慈賢佛便據了無量天中最廣沃的一塊陸洲做道場，並再次創立自家法脈勢力，是為善見寺。

時至今日，善見寺雖不多聞外事，鮮有手寺外的大小事務，只守自家門戶，在眾天宇宙看似聲名不顯。

但無論是哪家哪派，都不敢小覷這方大勢力。

連正虛道廷都是三番五次向其示好，意在將寺里那尊過去的大天天尊重新拉攏到自家陣營中來。

雖從未得過回應，往往只是上一鼻子灰，但正虛道廷也不忿其所為，禮儀供奉從未短缺過，似樂此不疲。

「凈藏辨積佛，莫非便是善見寺里供養的諸佛之一？」陳珩看向西方那個老僧，問道。

「說是，卻也不是……凈藏辨積佛乃是自開法脈的宗主，當年一眾古佛打上至真宮時候，這位在其中出力可不小。」

付老一笑：

「不過我之所以要提起那位自降尊號的慈賢佛，倒也是因凈藏辨積佛後來不慎為劫數所迷，是慈賢佛不計前嫌，親自出手相救。

因銘此，凈藏辨積佛也是將一所學悉數獻與了慈賢佛，親自降了蓮臺，對他執禮拜謝，這兩佛自此後大多是同進共退，在世人眼中，關係早已非常。」

陳珩眸微微一，也未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縱凈藏辨積佛再有來頭，如今已是作古，多提無益。

而再過得半年功夫，我便有把握徹底奪去這燈靈的真識了，空空道人倒是挑了個好時機令你上門來，不然再晚個幾年，你縱進此間，也只能見一片荒蕪死地了，我已離去了。」

此刻付老難免慨一句。

不過當陳珩搖頭說起了歲刑地之事的始末，付老亦得知空空道人未跟陳珩說清楚什麼時日期限后，似陳珩來與不來，空空道人並不多在意。

饒以付老的閱歷城府，在聽完后也覺得有些莫名，不知該做何表態。

「以空空道人的眼力，我何時能夠吞奪那真識，這必瞞不過他的應，只如掌上觀紋一般輕鬆，此事，此事……」

付老搖搖頭。

陳珩思索片刻，最後眸一凝，索將此事暫拋腦後，也不再費神去探究。

不管空空道人只是隨手賣了個人，對自己不多在意，如他所言，只是示好之舉。

還是他另有什麼謀劃布置，想借著東皋子和凈藏辨積佛來做些題外文章……

這種種舉，都遠不是眼下的自己就能夠去刨問底，一探究的。

左右這份造化是真實不虛，一切種智遍知燈的確玄妙，而陳珩也需在丹元大會召開之前儘早修太乙神雷，給自己增添一類箱底的手段。

既然如此，他當好生把握眼前這機會，絕不能輕易錯過！

「不知弟子能借用這燈靈之力多久？」陳珩看了眼空中的石燈，又轉向付老，請教一句。

「且容我細思一二，應當……」

付老將指一掐，暗暗盤算幾何，道：

「應當是五年左右罷，這燈靈好歹也是名聞遐邇的佛寶，不輸於我太多。

我雖可竭力制他，但絕難全然泯去他的，使他對我俯首帖耳，便是吞了他的一半真識，自家傷勢大好了，也萬萬做不到。

五年景……這便是老夫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陳珩聽聞此言也不意外，只是將袍一整，深深一個稽首謝過。

莫看五年不算太長，在修道人眼中，不過一個閉關的功夫。

但這是需付老一面制燈靈的意識，使他陷沉眠當中，渾渾噩噩，一面又需付老趁機施出妙法，引燈靈本的偉力，令陳珩得以清心靜修。

如此施為，可比付老眼下單純制燈靈要不易的多，難度近乎是翻了數番！

那留給陳珩的還能有五年，已是殊為不易了……

「關於太乙神雷這門無上大神通，經得老師點撥和觀混金雷珠，我本就有了些明悟，已能在運使紫清神雷時，顯出些微兩儀無質、玄黃剖判之相。

依照常理而論，應在四十年之，我便可按部就班門太乙神雷，若是觀在天地河海、風雲草木時心有，這進程還將加快些。

那能夠借用一切種智遍知燈五年……」

陳珩微微點了點頭，心下也是一定。

他起初只打算在取走空空道人那所謂的造化后，便繼續遊歷諸宇，好借悟天地之機，儘早將太乙神雷門。

不過原先按他設想，他便是煉了太乙神雷，那距離丹元大會召開也不剩幾年功夫了。

那時縱想要繼續修持，將道行推進到金丹三重境上，也是時不待人。

可若有一切種智遍知燈相助。

他在五年時間就門了太乙神雷……

正在陳珩思索時候，他忽覺頭頂天幕驟然了一下，似萬里長空都忽要捲一團。

念頭再轉時，竟忽然無法看清周事，眼前只見一片雷。

而幾息功夫后，那無邊雷霆似水一般漸次褪去，有金亮如星現出，依依稀稀，刺眼生輝。

「雷牌該死，小人行徑！若無東皋子的這法力印記，你焉能如此欺我！」

一道怒意發的男聲隆隆傳出，響震雲頭，若獅子吼，陳珩只覺腳下大地都在劇烈發。

隨這聲音響起，四下雷霆以更快之速潰散，金洶然進來，有天花如雨水般紛揚，香風吹拂。

「你想要煉我真識？癡心妄想！我——」

這話還未說完，就忽戛然而止了，天地再次一個，所有金都被一掃而空。

這時陳珩轉目視去，他見自己依然在谷地當中，綠樹蔭濃，風清氣朗。

除了那盞石燈莫名消失不見外，一切還是原先模樣。

付老嘟囔一聲：

「這廝起初還是一副世外高僧做派，被鎮久了，如何也學會跳腳罵街了？

只是這罵人也罵不到痛點上，還是功夫不足，你能佔用腳下佛國的地利，我為何便不能借用主上的法力了，這是何道理？」

付老又看向陳珩，笑道：

「勿要管他，這廝已是甕中之鱉，蹦躂不了多久了，來，來，且同我再飲上幾杯，說些胥都天的事，老夫多也是有些道行在，還有半年功夫，正可趁此指教你一二。」

陳珩自不會拂了這位的意，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思索一番，又揀了些要事說出。

不過當他提起中瑯浩劫與如今的九州四海格局時，付老難得面容失，樽中酒水猛濺出了幾滴。

「康山，陸羽生……」

付老面容晴不定，忽陷沉思之中，半晌才擺擺手，示意無事。

「也罷，那陸羽生既膽敢做出此事，背後必不了有人撐腰，說不得還是那幾個老對頭，這已遠不是我能管束的了。

而你上似有一，同太乙神雷的氣息頗有相像，不知可否令老夫一觀。」

陳珩將混金雷珠拿出，當付老得知這是通烜所煉，里藏著通烜親手打出的三道神雷，且通烜更是曾經羽化登仙的人時，付老又是不免錯愕。

「我困守此地，難見現世風，不知又錯過了幾多煊赫人？」他慨不已。

而半年忽忽而逝。

在這期間，陳珩除了偶然同付老談地外，便也是在鑽研太乙神雷的法門，嘗試演練這門九州四海第一殺伐神通。

這一日，本是在閉目參悟的陳珩忽聽得一聲長長嘯。

他起一看，不遠那閉目假寐的付老也同樣站起來，拍了拍手。

「總算是時候到了。」

付老嘆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