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后，鹿鳴將手機里季臨川的消息提醒設靜音，刻意錯開上下班高峰。

好在京市中心醫院與遠辰科技橫三個街區，即便兩人住在對門，只要刻意為之，總能巧妙避開與季臨川可能相遇的每個時段，連偶遇都了奢。

直到某個雨夜，拖著疲憊的子回家，剛要按指紋，對門的鎖舌“咔噠”輕響。

季臨川穿著灰針織衫立在門，目掃過的帆布鞋，“回來了？”

鹿鳴攥滴水的傘柄，嚨發：“嗯。”

“我燉了山藥排骨湯，適合孕婦喝，要嘗嘗嗎。”

鹿鳴搖頭，“不用了，我吃過了。”

季臨川盯著泛青的眼下，眼里藏著心疼：“就算要拒絕我，也不用躲到這種程度，好歹我們還是鄰居，你之前說過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我沒躲……”的聲音發虛。

他輕笑，側讓出玄關，“進來喝半碗？外面在下雨，暖暖子也好，湯涼了就可惜了。”

鹿鳴著他后暖黃的燈，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自己要是再拒絕，倒顯得矯了。

猶豫片刻，還是進了門。

餐桌鋪著米白桌布，砂鍋里盛著湯，浮油上漂著枸杞。

季臨川舀起一勺撇去油花，熱氣氤氳著他鏡片后的眼睛：“這湯是跟食堂阿姨學的，說是對孕婦好。我第一次燉，咸淡沒把握，你先嘗嘗？”

“謝謝。”湯的溫度過陶瓷傳來，鹿鳴捧著碗的手指蜷。

小口抿著湯，舌尖泛著微苦，卻在咽下去時化作綿長的暖意。

季臨川坐在對面，從旁邊的櫥柜拿出個牛皮紙袋，推到面前：“DHA、鈣片，還有孕期護理指南，我請教了婦產科主任，希對你有幫助。”

“你沒必要……”鹿鳴抬頭，卻撞進他沉靜的目。

“你不必有負擔。”他把燕窩盅推到手邊，指節輕輕過發涼的手背，“這些只是作為朋友的關心。就當是鄰居之間互相照應，好不好？”

鹿鳴攥著湯勺的指尖發白，“我們不會有結果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季臨川垂下眼睫，睫在眼下投出細碎影，“可有些事不是知道沒結果就能停得下來，這些都是我心甘愿想為你做的。你就當是醫生的職業病，總忍不住想確認每個‘患者’的狀況。”

鹿鳴攥湯匙的手收，碗里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他接著道，“我請了個在月子中心工作過的阿姨，最擅長做清淡營養的餐食。廚房油煙對孕婦和胎兒危害很大，你以后別自己做飯了，來我這吃吧。”

這話讓鹿鳴呼吸一滯，說：“不用這麼麻煩。”

“這不是麻煩。”季臨川注視著，“我甘愿為你做的。”

鹿鳴抬眼，正撞上他眼底克制的溫，鏡片后的目像團碎的月，明明滅滅地落在的臉上。

季臨川起往碗里添了塊燉得爛的山藥，“別著急拒絕，反正我們以前也常搭伙吃飯，你就當……延續老習慣，嗯？”

“好。”終于開口，聲音很輕，“謝謝你，季臨川。”

季臨川睫，鏡片后的眼睛亮了亮。

他又給添了半碗湯，“趁熱喝，明天早餐想吃什麼？小米粥配蒸蛋，還是南瓜山藥糊？”

鹿鳴角揚起個極淺的弧度，聲音帶著不自知的，“小米粥吧，再加一點點紅棗。”

季臨川結滾著應了聲“好”。

窗外雨勢漸大，雨珠順著玻璃蜿蜒河，將兩人的影暈染模糊的廓。

鹿鳴起將空碗放進水槽，最終還是手拿起紙袋：“我先回去了。”

季臨川跟著起，卻只站在玄關目送，目像盞溫的燈。

鹿鳴回到自己家，把《孕期指南》塞進屜，又忍不住在深夜翻開。

這才發現每頁都有便利，季臨川用熒筆標注了許多段落，工整的字跡寫著注意事項，旁邊還畫著小小的笑臉。

鹿鳴指尖輕輕了那個歪歪扭扭的笑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笑。

那一刻，心底最的角落被悄然，所有的不安與忐忑，都在這細微的溫暖中漸漸消融。

公司茶水間，鹿鳴將保溫杯放在角落。

自從決定留下孩子，的生活悄然發生著細微轉變。

棄用薄瓷咖啡杯，改用帶防底座的馬克杯，每日必喝的意式濃換了紅棗枸杞茶。

通勤時刻意錯過早高峰地鐵，午休時避開擁的電梯間，寧可多等二十分鐘搭乘。

風掀起襯衫下擺，下意識護住小腹，醫生那句“胎盤位置偏低，避免腹”猶在耳畔。

暮降臨時，鹿鳴提著果籃走向京市中心醫院VIP病房。

丁覓荷半靠在床頭，看見手中的進口車厘子，眉峰微蹙：“又花錢。”

“補充維生素。”鹿鳴將果籃放在床頭柜，洗幾顆車厘子遞過去，“醫生說多吃水果好。”

窗外晚霞如火。

鹿鳴著天際線出神，想象有個糯的小團子喊媽媽，角不自覺上揚，手指無意識挲著玻璃。

“在想什麼？”丁覓荷的聲音突然響起，“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沒什麼。”鹿鳴轉時出笑。

“看你笑得……”丁覓荷言又止，“該不會談了？”

“您想什麼呢，我哪有那時間。”鹿鳴低頭整理被角，“就是……想到些開心的事。”

“要是真有合適的就帶來見見。”丁覓荷輕哼，“媽又不是老古董，還能吃了人家？藏著掖著像什麼話。”

“真沒有。”

鹿鳴盯著窗外漸漸下沉的夕，橘暈漫過病房地板：“今天天氣好，推您去花園轉轉？聽說紫藤花開了。”

椅停在涼亭邊，風卷起擺，下意識護住腹部，看著夕一點點沉云層。

從丁覓荷那里離開后，鹿鳴直接去了城西婦保健院。

將流產手預約單換產檢卡：“這個孩子，我要留下。”

醫生推來B超儀：“胚胎著床位置偏右，胎兒發育偏小。”

冰涼的耦合劑涂在小腹，“黃酮偏低，平時要注意靜養，先開兩周的藥，記得按時吃。”

鹿鳴小心收好方單：“平時還需要注意些什麼？”

“避免劇烈運，營養要跟上。”醫生問道，“你先生沒一起來？”

“他……工作忙。”

鹿鳴著小腹輕聲問：“寶寶……會健康嗎？”

“按時產檢就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