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顧淮卿被關一周后便被保釋。

顧家在乎名聲，這件事被捂得很好，幾乎沒什麼人知道。

鹿鳴現在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又有什麼辦法抗衡呢。

深夜加班回家，看著出租屋樓道里搖曳的聲控燈，總會想起顧淮卿那晚撬開家鎖的場景，掐著脖子時的力道，后頸瞬間泛起涼意。

這天中午，鹿鳴把剛出鍋的糖醋排骨分兩份，裝進保溫盒里。

鹿鳴在病房陪丁覓荷吃完飯后，拎著剩下那份飯菜走向季臨川辦公室。

季臨川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正低頭寫病歷，金眼鏡到鼻梁中段，鋼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請進。”

他摘下眼鏡，了眉心，“又來看丁阿姨？”

“是啊。”

鹿鳴把保溫桶放在桌角：“季醫生還沒吃飯吧？”

季臨川瞥了眼時鐘，時針剛過十二點一刻：“早上的手延長了，剛準備點外賣。”

他目掃過盒蓋上的水珠，結了。

“嘗嘗我做的？帶了兩份。”打開保溫盒，熱氣裹著香散開，“不過手藝一般，你湊合吃。”

糖醋在瓷碗里泛著油亮的，清炒時蔬碼得整齊。

“太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鹿鳴從包里掏出紙巾盒，“你幫了我那麼多，就當還人。”

季臨川洗了手回來，夾起一塊排骨，瓷勺撞聲清脆：“手藝比醫院食堂強多了。”

“真的？”鹿鳴眼睛亮起來，“我媽總說我做飯咸。”

“很好吃。”季臨川又夾了一筷子，“你經常自己做飯？”

“嗯，省錢又健康。”鹿鳴頓了頓，“你總吃外賣？”

“醫生基本都吃外賣。”

季臨川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落在眼下的青影，“搬家的事還順利？”

鹿鳴盯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沒找到合適的，好點的租不起，便宜的不敢住。”

自嘲地笑了笑，“現在聽見樓道腳步聲，都會下意識檢查有沒有鎖好門。”

話沒說完，季臨川已經翻開通訊錄。

季臨川放下筷子，白大褂袖口到手肘：“需要幫忙嗎？”

“你有房源？”鹿鳴抬頭，撞進他認真的眼神。

他沉片刻：“我住的地方一梯兩戶，不喜歡被人打擾，就買了兩套，另一套還空著。”

鹿鳴搖頭，輕笑出聲：“季醫生的房子，租金我可承擔不起。”

季臨川繼續吃飯，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筷子：“按你原來小區的租金算，而且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見要拒絕，又補充，“不過不是讓你白住的，有個條件——你做飯這麼好吃，以后下班能蹭頓晚飯嗎？”

鹿鳴愣住：“就這樣？”

“工作太忙，總吃外賣不健康。”季臨川抬眼，鏡片閃過微，“考慮一下？”

鹿鳴盯著他修長的手指，關節還留著那晚的傷。

挲著餐盒邊緣，想起這些天看房時的疲憊。

“那……麻煩你了。”

季臨川笑了，出右側虎牙：“需要幫忙搬東西嗎？”

鹿鳴點了點頭：“明天周末，我可以搬過去。”

當晚收拾東西時，鹿鳴在屜深到金屬。

打火機外殼刻著“SY”寫，是時野上次喝醉落下的。

那天居然鬼使神差地收進屜，現在想來真是瘋了，覺得自己簡直有病。

攥著打火機走到臺，看著它劃過拋線墜進垃圾桶，金屬撞擊聲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

舊不該跟著人搬進新家，就像腐爛的，早該連皮帶骨地扔在過去。

打包得很快，畢竟除了一箱，以及父母留下的的照片和幾箱書，也沒多牽掛。

第二天正午，季臨川的黑賓利準時停在老小區樓下。

他掉西裝外套，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袖子挽到手肘，搬箱子時小臂線條繃。

“放著我來。”他攔住鹿鳴去提重的手，結在下投下影。

老小區沒有電梯，他往返三次，額角滲出薄汗，順著結進領。

鹿鳴要幫忙，被他攔住：“你提包就行。”

過樓道窗戶，照見他后頸被汗水浸的領。

新公寓的智能鎖發出“滴”的聲響。

季臨川側讓設置碼，刻意背過去。

等開門后，他才指著客廳解釋：“布局和我家一樣，家都是現的，水電都通了，直接住就行。”

鹿鳴看著一塵不染的客廳，窗臺上甚至擺著新換的綠蘿：“你找人打掃過？”

“昨天了保潔。”他抹了把汗，從車上拎來兩瓶礦泉水，“慢慢收拾，缺什麼隨時說。”

鹿鳴推開主臥窗戶，俯瞰著樓下的綠化帶。

這里的安保系統需要刷卡才能進單元門，電梯里還裝著24小時監控。

落地窗灑滿，木地板泛著溫潤的澤。

當掛好最后一件服時，手機在床頭震。

時野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聲音帶著漫不經心的慵懶：“看見我打火機沒？微微送我的人節禮，很重要。”

“沒印象。”鹿鳴著架的手指發，“我怎麼知道你放哪了，你自己找。”

“我上次去你家還在，八落你那了。”時野的聲音混著汽車引擎聲，“我現在順路過去拿。”

“不用，我搬家了。”

“搬哪……”

話音未落，季臨川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需要幫忙組裝書架嗎？”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

時野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發白，后視鏡里映出他驟然冷下來的眼神。

鹿鳴匆匆說了句“在忙”便掛斷，屏幕黑下去前，看見季臨川倚在門框上，手里礦泉水瓶轉了個圈。

時野猛地調轉方向盤，原本拐向老小區的車在路口猛地調頭，胎地面發出刺耳聲響。

后車狂按喇叭，時野充耳不聞。

車載廣播還在播放懷舊金曲，他煩躁地關掉，著窗外掠過的街景，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