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夜過後,傅霽清的態度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依舊會每天早起晨跑，在回來後給許枝做早餐。會在上班時間給發消息，問晚餐想吃什麽。會一起逛超市買日用品，給家裏添些無用但漂亮的小飾品。

會陪看電影,會帶去吃甜品,會在時和接吻,會在夜裏不知饜足的折騰。

只字不提留學的事，工作也越來越忙,開始從早到晚都待在公司。

孟闌得知消息後,趕過來問他：“你和許枝怎麽回事啊，為什麽突然要去留學？”

傅霽清的視線落在文件上,平靜道：“不是突然。”

“這還不是突然？你倆天天黏糊的勁,我都覺得馬上能蹦出個孩子來了，結果說分手就分手......”

“我們沒有分手。”他打斷，語氣很認真。

孟闌有些著急：“行行，沒分手,所以為什麽啊,總得有個理由吧？你不是都舍掉份,把影星拿回來了嗎？”

許枝說不要《影星》,傅霽清也依然在辦轉讓手續,想替保留住第一個作品。

權證明書剛剛發過去,和塵的董事長特意給他打電話，問候一番後禮貌的賠禮道歉,表示不會在人員名單中剔除許枝,最後兩期會照常播出。

他父親輕而易舉把事辦好了。

“影星是我自願買的,不是我捆綁的理由。”傅霽清合上文件夾,低聲叮囑：“你們別在枝面前講這種話,也不要再提影星，會給力。”

孟闌抿抿，最後只是嘆氣，慨著：“你是真的栽進去了。”

傅霽清揚揚：“栽好幾年的人就別打趣我了。”

孟闌喜歡林映池的事他們幾個好友都知道，前兩年林映池追在喜歡的學長後跑時，他經常給傅霽清打電話，喝得爛醉痛哭流涕，一遍遍問著自己到底哪裏差了。

為此他做過不傻事，都瞞著林映池。

他聞言往後一靠，癱在座椅上，又唉聲嘆氣：“咱們這種況，不找個地方喝兩杯說不過去吧？”

“以後吧。”傅霽清扯著角笑：“以後我多的是時間。”

孟闌瞬間明白是什麽意思，嗤他：“我信你才有鬼，等你家公主走後，你不得天泡在辦公室拼命？”

傅霽清沒接話，孟闌不再聊許枝的事了，談起商業況：“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再不行只能等著挨打。”

“我在想要不要獨立出去。”

“分家啊？你帶著深城的項目和資源離開昭澤？”

他微微頷首：“分出去後專門做地産行業，現在是黃金期，可以先聚焦珠三角市場，再慢慢往北方擴大，目前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說得好聽，就是重新創業唄。”孟闌緩了一會兒，又道：“也行吧，是個徹底擺你父親的辦法。你好好帶西城項目，它回饋率不低，能拿到一大筆資金，之後再看看能不能搶到深城的舊改項目，我這邊也能給你提供些資源，算是有基礎的創業。”

傅霽清笑了：“謝了。”

“不客氣大舅子，今後您在妹妹面前講我壞話就行。”

“我講的都是實話。”

“滾蛋！”孟闌擡腕看一眼手表，“快六點了，你不回家吃晚餐？”

“枝今天去和塵辦離職手續，應該會和前同事聚餐。”傅霽清沒說自己的打算，問他：“你呢？”

“我去找阿池，不能陪你了。”

“行，你去吧。”

孟闌起把座椅推桌下，說道：“明天你生日，估計也沒有時間理會我們，先提前祝你生日快樂，禮等你從昭澤離出來，我再送。”

傅霽清笑著頷首：“好，到時候別怪我宰你。”

孟闌不屑的嘁聲：“我能怕你？馬上我就比你有錢了。”

他很配合的喊：“是，孟總。”

孟闌很用的挑下眉，揮手走了。

許枝算是被單方面辭退的，需要回和塵找人事辦解約手續，工牌注銷OA，順便找策劃組拿兩檔節目的資料。

同事們不清楚詳細況，都以為是要出國留學才離職的，語氣裏滿是羨慕。

彎笑笑，沒有說是去Russell學院，回答一律是不確定，辦完事後給大家外賣和茶，算是請客。

許枝依次道別後下樓，在大廳裏見到了餘皓。

像以前一樣，明明是特意在門口等的，卻要裝作偶遇的樣子。許枝每次見到他，都會想起曾經的自己。

“學姐，我聽說你要去留學。”餘皓上前問道。

“嗯。”

“我能問問是哪裏嗎？”

許枝知道餘皓不會多，說了學校：“倫敦Russell學院，影視制作專業。”

餘皓聽見學校名字後愣了愣，作為盛南大學影視制作專業的，他自然知道Russell學院的專業有多強，心不自覺的湧起一陣酸，艱難的點頭道：“好的，肯定能學到很多。”

他垂著眼眸，似乎是不敢與對視，許枝忽然說：“你跟我出來。”

帶他到旁邊花壇前，說道：“擡頭。”

餘皓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但也聽話的擡起腦袋往上看，深城的天氣很好，湛藍的天空中，白雲在慢慢悠悠地漂浮。

許枝問他：“天上的雲好看嗎？”

餘皓下意識接話：“好看。”

“所以我們喜歡和向往它是沒有錯的。”彎笑笑：“別再低頭了。”

餘皓怔住了，等回過神時，許枝已經往停車的方向走遠了，他定定地著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線中。

收回目低眸的瞬間，他注意到後面花壇裏的泥。

漆黑的，骯髒的。

餘皓像是意識到什麽，又擡頭看向天空中的雲。

幹淨的，潔白的。

這也是雲泥之別。

他笑了起來，心裏的酸都因為這句話被抹平，踏上臺階重新回到公司。

許枝坐進車裏，沒有回家，開車去到一條很有名的網紅街道，找到一家手工坊店。

店裏有品，也能自己做完後帶走，全都用的高端材料，價格不便宜，所以沒有多客人。

“您好。”店主笑著和打招呼：“是來手工DIY，還是來選飾品的？”

“我想自己做一條項鏈，您這邊能稍微教一下嗎？”許枝問。

“可以的，您後面請。”

傅霽清在公司待到十一點多，整棟大樓都空了，只有他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他手上沒有文件需要看，工作早就理完了，只是遲遲沒有回家。

落地窗外是一棟棟高樓大廈，亮著五六的霓虹燈，都比不上掛在黑夜中的月亮耀眼。

如果沒有留學的事，他們現在應該在去往倫敦的飛機上吧。

傅霽清輕聲嘆息，將座椅轉回來，正想起離開時，外面傳來敲門聲，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許枝拎著飯盒走進來，神有些無奈：“整棟樓只有你了，你手下的員工都不用做事嗎，什麽都給你。”

他有點愣神，隨即笑起來：“我在想發展方向，他們不上手。”

“是不是又沒有吃晚餐？”許枝把飯盒放在他面前，“我剛剛在家裏做的。”

“小程幫我買了一塊舒芙蕾蛋糕。”傅霽清手拆盒子，問道：“你晚餐和同事吃的嗎，吃的什麽？”

“我給們點的外賣，我沒吃。”坐在對面，拿出另一雙筷子，故意問：“一起吃，不介意吧傅總？”

他笑笑：“我哪敢啊。”

他們安安靜靜吃完飯菜，許枝率先開口：“以後不要在公司熬這麽晚，發展方向又不是你在辦公室待的時間長就能想出來的。”

“好。”

“每天要按時吃晚餐，長期這樣飲食不規律，遲早會有胃病的。”

“好。”

“酒桌能推就推掉，喝點白酒......甜品也吃點，我們都吃的太甜了。”

傅霽清的結上下滾了滾，嗓音越發低：“好。”

辦公室裏又是一陣沉默。

許枝從口袋裏拿出藍盒子，遞到他眼前，輕聲道：“霽清，生日快樂。”

每年第一個和你說生日快樂的都是我，所以今年也不會例外。

傅霽清地盯著盒子，忘記了開口。

他沒有告訴過許枝自己的生日，以為不知道，今天也會想或許從林映池孟闌那邊知道了，但最近這麽忙，說不定忘記了。

“我能打開嗎？”他問。

許枝彎：“當然啊，是送你的禮。”

傅霽清打開盒子，裏面裝著一條項鏈，純手工做的，銀鏈上串著一顆顆很小的珍珠，吊墜是一彎彎的月亮。

他的神有些容，聲音低微：“是你做的嗎？”

“嗯。”許枝拿起項鏈，繞過辦公桌，傾幫他戴上去，“我在手工店做了一晚上，別人店主都要關店了，我賴著不肯走，好不容易做出來的。”

系上小扣子，低頭看停在他口的月亮，問道：“喜歡嗎？”

“喜歡。”傅霽清用指腹輕輕挲，像是拿到珍寶般，鄭重道：“我會一直戴著它的。”

許枝點頭：“好，不要取下來。”

-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過得很快。

參加考試，提留學申請，準備作品集和研究報告，聯系倫敦那邊的住宿，告知親朋好友的計劃。

考試和報告對許枝來說很容易，《影星》方案是完的，雖說最後實行的容有策劃組幫忙修改，但前期有全程參與，可以算作作品集。

如果沒有意外，能順利進Russell學院。

在夏天來臨時，許枝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安排好深城的一切，對傅霽清說：“我打算回江城一趟，跟父母和朋友告別。”

他問：“你還會回來嗎？”

“不回深城了，從江城直接去北京，然後飛往倫敦。”

傅霽清好像早猜到會是這樣，神沒有什麽變化，只溫聲囑咐：“倫敦的住宿需要好好挑選，有些房子離地鐵站遠，出行不方便。可以住在唐人街，那邊離Russell很近，餐廳的味道都不錯。還有，要多帶兩件厚服，倫敦的冬天很冷，比江城更冷，你別生病。”

“我知道。”許枝說：“我都知道。”

他們在沙發上并肩坐著，誰都沒有再開口。

直到很久後，傅霽清才輕輕喊：“枝，那我呢......我們呢。”

許枝側過腦袋，靜靜地著他，問道：“你不要我了嗎？”

“怎麽會，我怎麽會......”

他整個眼眶都紅了，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拉扯住，泛出縷縷的痛意，許枝手抱住他，輕著後腦。

抱了很久，才著緒道：“霽清，不要來送我。”

我怕我會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