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許枝送傅霽清離開後，回到演播廳，總經理沒有走，正背著手站在中間，待後期組注意剪輯，加大宣發。

見上來，他臉一沉，揮手說：“你跟我來。”

同事們都能看出來總經理心很差，投去同的目，許枝微微一笑，跟在後面到辦公室。

總經理坐到桌後，喝了口茶，擡眼看著，似乎是在等自己認錯。

許枝彎回視，一副準備洗耳恭聽的乖順模樣，挑不出任何錯，但也不主開口。

“你知道傅家是什麽背景嗎？”總經理半晌說了這麽一句。

許枝輕飄飄的回了兩個字：“知道。”

“我看你本不知道！”總經理看這樣就一肚子的火，拍桌道：“傅家的老祖宗姓姜，我們公司老板的姜，他父親走政道，外家是華園，自己是昭澤一把手，你懂不懂代表什麽啊？”

傅家最早做的影視行業，到傅霽清父親這一輩，從商從政的都有，各家聯姻後涉及的行業更加廣泛，政商娛全都包攬。

許枝四年前就查過。

當然明白。

代表了他們之間的天壤之別，代表了周景衍會講出那句“他幹嘛對你獻殷勤”。

總經理吼完，自己反倒先冷靜了：“我知道傅霽清最近和周家在搶生意，你不願意多親近他。但他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你明白嗎？”

他最後說：“你下次對傅霽清的態度好點，多和他聊聊盛南，拉近關系。”

許枝又是那句“知道了”，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虞遲焦急的在外面等著，終于見到出來，關心道：“枝姐，沒事吧？”

“沒事，回家吧。”

“我送你。”

虞遲開車送到小區門口，把後座的袋子遞過去，“枝姐，你的服。”

是那件白旗袍。

許枝接過來，“路上注意安全，明天上午沒事就不用來了，多睡會兒。”

“好，枝姐你也好好休息。”

“嗯。”

回到家中，許枝將袋子掛在門邊，一擡眼見到櫃子上的相框，是十九歲第一次站在臺上主持時拍的，穿著一件白旗袍。

是獨特的。

他也沒有記住。

許枝換拖鞋回房，在電腦裏翻出了一個文件夾。

裏面全都是關于倫敦的景點和食介紹，每條下面都寫滿了備注。

他大學的事，能用四年時間慢慢了解，但英國的事，只能千方百計的打聽。

翻過照片，後面有幾所英國大學的專業介紹。

傅霽清讀的UCK學院，文學專業和商科最有名，隔街而的是Russell學院，培養過很多優秀的導演和制片人。

許枝一開始是為他，後來，也是為了自己。

手機鈴聲響了。

來電顯示是周景衍，因為投資的事，又詳細的解釋一遍。

“沒事，我再想想別的辦法。”許枝說。

周景衍其實也沒太當回事，不過是一個小合作，對象是許枝才特意打電話的：“拉投資本來就不該你負責，讓你們公司業務部門想辦法去。”

許枝沒有多說，原本就是自己想做的事，再講就該變別人的負擔了。

他轉言問：“聽說傅霽清上你的節目了？”

許枝下意識反問：“聽誰說的？”

周景衍莫名被這反應給逗笑了：“這是重點嗎？”

“不然呢？”

他輕哼，語氣帶著幾分慵懶：“我也要上你節目。”

“你自己跟張總說。”

“行啊，你準備好問題，好好招待我。”周景衍頓了頓，又叮囑：“多備些問題啊，你知道我商業沒得談。”

許枝聽見他這理所當然又小心翼翼的口吻，不住笑了：“知道。”

周景衍又扯了兩句，問：“明晚在House有聚會，沒有梁向榮，都是人，來嗎？”

“不去。”許枝拒絕的很果斷。

“為什麽，你晚上難道也有工作？”

聲音冷淡：“不想去。”

周景衍不高興了，又覺得奇怪：“這幾次你都不來，怎麽，跟誰慪氣了？”

“沒有，本來就不。”

“你扯。”周景衍揚了揚音調：“你以前不是樂意來的，不然我也不會一直你啊。”

許枝沒法接這話。

傅霽清跟他們年齡相近，但從來不在一塊兒玩，又是醉心名利場，又是不，不合群的人總是被談論的最多。

那四年關于他的一切，許枝都是從聚會上知道的。

周景衍像是察覺到什麽，突然問一句，語氣不悅：“是不是非得我傅霽清來啊？”

許枝沉默半晌，掛斷了電話。

-

過了兩天，傅霽清和孟闌出去喝酒，才從他口中得知周家的事。

“這麽說，周景衍投不了和塵的新節目？”

“何止投不了新節目，他連資金都被他爸限制了。”孟闌有點幸災樂禍。

傅霽清瞥他，“你怎麽知道的？”

“他們昨晚在House喝酒，我去了。”

孟闌先前都是和傅霽清玩，他出國後就跟那群紈绔有了集，現在算是朋友，但也沒有那麽。

他們想熱鬧些時會他，昨天孟闌正巧有空，梁向榮又不在，就去喝了兩杯。

傅霽清笑笑：“你跟他們混啊。”

“還不是因為你說跑就跑，我閑得無聊只能去那邊湊湊熱鬧。”孟闌眉飛舞地說：“昨晚你是沒去，可有意思了，周景衍見到我一直黑著臉，怪氣的提你。不過這事也確實怪你，他爸是因為西城的事遷怒他。”

傅霽清首先想到的是許枝。

不是和塵的高層，公司不會圍著轉，想要一檔節目肯定得自己提供資源。

周家是很有說服力的資源，如果周景衍不能幫忙，節目可能會廢掉。

又不願意自己沾邊。

孟闌正興致的講著昨晚的八卦，忽然聽見傅霽清問：“和塵的新節目，有興趣嗎？”

他一愣：“幹嘛，為什麽找我？”

“和塵的總經理原本就是找你的。”

孟闌言簡意賅：“沒興趣。”

傅霽清往後一靠，慢悠悠道：“映池前段時間問我，能不能讓訂婚宴延期。”

“你威脅我！”

他輕嗯一聲：“現在有興趣了嗎？”

“......有。”

孟闌恨恨的應下來，氣完後才反應過來：“你擔心和塵的節目啊。”

傅霽清漫不經心道：“你不是說怪我嗎。”

“你來。”孟闌直接拆穿：“是為了許枝吧？”

傅霽清勾笑笑，不可置否。

“說吧，什麽時候跟許枝這麽了，又是上別人節目又是關心投資的。”

“關心學妹。”

“你扯淡，你學妹千萬個，也沒看你關心其他人。”

傅霽清笑而不語，孟闌又催，他就是不肯說他們之間的事。

孟闌嗤聲：“不說就不說唄，當寶貝似的，我跟許枝認識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個小角落蹲著。”

他略微前往傾，漫聲問：“怎麽認識的？”

孟闌也不說，急死他。

“映池......”

“聚會上認識的！”孟闌沒好氣地道：“時不時跟著周景衍參加聚會，我有兩次到過，主找我講過話。”

傅霽清挲著手邊的骰子，聲音低緩的重複：“主找你講過話。”

“對啊，我有年聖誕節不是飛去找你玩嗎，回來後在聚會到，問我倫敦的天氣和風景。”

傅霽清沒接話。

孟闌突然笑起來，故意得意洋洋地說：“圈裏都說許枝清高，我看對我熱的啊。”

他把骰子扔過去，笑得依舊溫和：“你別結婚了。”

“......”

-

許枝通常工作的時候會把手機給虞遲保管，這段時間都放在自己上，時不時拿出來看，像是怕錯過消息。

怕他是因為周景衍故意接近自己，但又忍不住貪他的接近。

“枝姐，該上臺了。”虞遲在旁邊提醒。

“嗯。”許枝把手機遞給。

虞遲又說：“剛剛唐經理問我，你有沒有時間參加晚上的聚餐。”

今天主持的又是華園集團的活，不過是小型的部活，聚餐也僅限于市場部的工作人員。

許枝先前都拒絕了，不好再掃主辦方的面子。

“去吧。”應下來，拿過話筒上臺。

等活結束，許枝回化妝間拿服，安靜好幾天的電話突然響了，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許枝知道會是誰，劃屏接通：“喂。”

“看電影嗎？”

怔了怔：“看什麽？”

“隨你。”傅霽清問：“現在有時間嗎？”

“稍等。”

許枝沒有掛斷電話，走出化妝間對外面的虞遲說：“你想理由，幫我把晚餐推了。”

又返回去拿起電話，淡淡道：“我在華園酒店，二十分鐘後能出來。”

說完時間後又覺得顯得自己急切，補充一句：“看你時間，我都行。”

“好。”傅霽清聲音裏含著笑意：“一定在二十分鐘趕到。”

許枝去洗手間換掉禮服，出來時虞遲已經推掉了晚餐，提醒著：“唐經理好像有些不高興。”

隨口道：“下次報價低點。”

職場中稍微有點小權利的人，都喜歡擺高位者的架子，沒空去哄他們，也沒有必要。

許枝走出場地時，傅霽清已經到了，靠在車邊，正低頭看著手機。

見走近，笑著把手機遞過去，“想看什麽？”

許枝確實有想看的電影，但已經下架了，前段時間忙沒有來得及看，隨便指了一部新上映的電影。

“行。”

傅霽清帶去的電影院有點遠，平時經常做明星首映禮的場地，環境很高端，有SVIP座。

剛到不久就場了，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盒米花，塞到懷裏。

SVIP座只有他們，電影院的燈關了，開始放廣告。

許枝順手想去拿米花，指尖到了溫熱的手背，側目和他對視一瞬，收回手。

故作正經的看了半天廣告，再次手拿米花。

又到了。

屏幕突然黑了，昏暗的場地更顯得有些曖昧。

電影院本來就是很曖昧的地方。

耳畔傳來傅霽清的輕笑聲，低低沉沉的：“每次都收回去，米花還吃不吃了？”

許枝正想回話，邊遞過來米花，盯著他的手，有些怔神。

長長的睫低垂著，不似平日那般冷漠，顯得特別乖巧。

傅霽清笑著提醒：“張。”

紅微啓，許枝咬住他喂來的米花，甜滋滋的味道散在裏。

地彎，又拿了一顆。

影片正式開始。

本來就是隨便指的片子，許枝不興趣，看了十分鐘後，漸漸走神。

想起先前參加周景衍他們的聚會，到過孟闌，當時他剛剛從倫敦回來，許枝沒有忍住，主找他聊天。

孟闌沒什麽防備，話也多，剛問一句“聖誕節在那邊玩什麽”，他就的講起經歷來。

他說自己是去找傅霽清玩，本想著驗下當地的過節氣氛，結果傅霽清不解風，聖誕節白天開一天的會，等到晚上他提議找個酒吧坐坐時，他又說天冷，不想出門，明天早上還有課。

最後，在孟闌的堅持下，他們在家裏開了一瓶酒，吃著外賣烤，看老電影。

“不好看？”耳邊響起輕緩的聲音，他低著腦袋，灼熱的氣息微微拂過側臉。

許枝沒怎麽注意劇，隨口答：“一般。”

傅霽清大概也覺得無趣，跟閑聊起來：“最喜歡哪部電影？”

“四月語。”

他沒有看過，但聽名字像片：“我以為你會喜歡大片。”

孟闌提過，是影視制作專業的。

“我喜歡能講出好故事的電影。”

傅霽清又問：“喜歡哪個導演？”

許枝說了名字，他想了想問：“前段時間是不是有部他拍的電影？”

“嗯，已經下架了。”

“你有看嗎？”

搖頭：“沒有，前段時間忙。”

傅霽清隨意的應一聲，側回子。

許枝收起思緒，認真看起了電影，倒是傅霽清變得漫不經心起來，時不時拿出手機。

影片兩個小時，講的是一個很普通的故事，不算爛片，但也不會讓人印象深刻，現在大多數電影都是這樣。

結束後，他們走出影廳，傅霽清問：“嗎？”

許枝在活現場吃過點心，剛剛又吃不米花，“不。”

“再看一部？”他又問。

“嗯？”

傅霽清笑著說：“走吧，再陪我看一部。”

許枝跟在他後面，進了另一個影廳，裏面沒有其他顧客。

傅霽清示意坐到中間的位置，他跟著在旁邊坐下，朝前面打手勢。

“你包場了？”許枝猜出來了，但不是很理解，剛剛的SVIP座位也沒有其他人，相當于包場。

他嗯聲：“馬上開始。”

影廳的燈變暗，開始播放片頭，許枝看見悉的導演名字，愣住了。

是那部已經下架的電影。

偏頭去看他，傅霽清笑起來：“正巧有個朋友是這裏的投資人。”

許枝還是有點沒回神，微張的紅言又止。

這副表實在讓傅霽清忍俊不，低低地笑出聲來，提醒著：“不是很喜歡嗎，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