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草屑,刮過堆滿麻袋和柴草的倉場大營。
趙曦穿著糙的雜役布,正費力地捆扎著一捆干草。
細的草稈刺人,咬著牙,作間帶著一抑的憤懣。
憑什麼?憑什麼!
本該在軍中帳運籌帷幄,如今卻在這里與這些柴草為伍!
心緒激,手下猛地一用力,一尖銳的草梗瞬間劃破了掌心的皮。
“嘶……”倒一口冷氣,回手。
一道殷紅的痕赫然出現,珠迅速滲出,滴落在灰黃的草秸上。
疼痛和屈辱瞬間涌上,眼眶一熱,淚水不控制地滾落下來。
慌忙低頭,用袖子狠狠去,卻止不住心底的酸楚和不甘。
一定要忍,會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的!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幾名邊關軍將士走了過來,后跟著負責登記糧草出的書記。
“領三日份干糧,丙字營的。”為首的小隊長遞過令牌。
書記接過,面無表地開始記錄,指了指旁邊一堆分裝好的糧袋:“那邊,自己搬。”
趙曦忍著手心的刺痛,默默退到一旁,目卻盯著他們。
但逐漸發現,這次領取的量遠超平日。
忍不住低聲問那書記:“大人,忽然調撥這麼多糧草,是要有大作了?”
書記仿佛沒聽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登記完便合上冊子轉走了,只留下一句:“作快些。”
那幾個邊關軍將士從前跟在趙曦手底下,跟還算相。
如今趙曦追著問,他們面面相覷,看了看趙曦,又互相使了個眼,似乎有些猶豫。
趙曦看出他們的遲疑。
之前蕭賀夜放話,要懲罰,這些將士自然不敢胡說。
故而,放了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急切:“我只是擔心前線弟兄們,戰場上局勢千變萬化,我怕你們丟了命!”
其中一名年輕些的將士見模樣狼狽,手上還帶著傷,心一,趁同伴搬運糧袋時,快速湊近一步。
他低聲音道:“趙束尉,王爺和許大將軍已下令出兵了,命我們邊關軍的輜重營,先押運弩車和這批糧草前往鎖雷關,等著接應大軍。一會還要來一隊我們輜重營的將士,趙束尉好好表現,興許能得王爺寬恕……”
話未說完,便被同伴低聲喝止:“快走啊!”
那將士嚇了一跳,趕扛起糧袋,匆匆跟著隊伍離開了。
倉場再次恢復冷清,只剩下呼嘯的風聲。
趙曦站在原地,掌心依舊刺痛,可那雙淚痕未干的眼睛里,卻驟然閃過一抹極亮的彩。
緩緩握傷的手,任由那點刺痛提醒著自己,角難以抑制地勾起一冰冷的弧度。
機會……竟然就這樣來了。
沒過多久,又一隊輜重營的邊關軍士卒前來領取糧草。
趙曦立刻換上一副熱絡模樣,主上前幫著清點、搬運,作利索得很。
將一捆捆柴草仔細捆好,遞過去時,刻意低了聲音對帶隊的隊正張茂說:“張隊正,天寒地凍的,我給你們的柴草多備了些,路上若冷,燒火取暖一概不能,別虧待了自己弟兄。”
張茂一愣,臉上出激:“多謝趙束尉還記掛著我們。”
趙曦嘆了口氣,故作不經意地問:“只是,邊關軍輜重營怎麼說也是良部隊,鎖雷關那般要,王爺怎的不讓破虜軍或神策軍的輜重營同去?反倒只讓你們頂風冒雪先行?”
張茂臉頓時有些別扭。
他左右看看,低聲音:“破虜軍是王爺的親軍,神策軍又是許大將軍一手帶出來的,自然金貴,只有我們邊關軍,爹不疼娘不的,陸將軍如今也只聽上頭調遣,這等苦差,可不就只能咱們去挨凍了。”
“唉,”趙曦搖頭,不自攥拳頭,擲地有聲,“若我還在其位,定要為你們據理力爭!同是燕軍,何分彼此?我早看出來了,就怕你們出了力、了罪,最后關頭沖殺破敵的功勞,卻還是神策軍的。”
這話一下子中了張茂的心事。
他想起許靖央砍了胡決明的頭,神策軍那歡迎的模樣。
他不由抱怨起來:“誰說不是!好裝備優先補給神策軍,仗我們沖前頭,摘果子他們來得快!王爺的破虜軍我們比不了,可神策軍憑什麼?我們就不算出生死的燕人嗎?首級功賞他們拿大頭,繳獲的好東西也盡著他們挑!咱們邊關軍倒像是后娘養的!”
趙曦趁機說:“聽說許大將軍斬了北梁將領胡決明的頭,那可是二等功勛,分到每個將士頭上,說也有軍功十兩碎銀,你們都沒有?”
聽到這話,邊關軍面面相覷,直呼:“哪有呢!”
什麼軍功,什麼犒賞,就沒提他們的名!
沒想到這個神策大將軍這麼心眼狹窄,只照顧自己的神策軍。
他們都認為,趙曦是不會撒謊的,能知道的消息,那肯定是上頭傳出來的。
張茂想到自己損失了十兩銀子,氣的直唾棄:“還大將軍呢,區別對待,令人心寒!”
旁邊幾個將士也圍過來,七八舌地倒苦水,言語間盡是不平。
趙曦見火候差不多,便低聲道:“沒辦法,誰讓如今掌權的是他們,我要是你們,就得想辦法讓大將軍先認識到邊關軍的厲害,不能總人小瞧了去,咱們邊關軍,也不是沒的!”
張茂等人聞言,沉默了片刻,眼神復雜,顯然被說了心思。
他們沒再多說,默默扛起糧草柴火,快步離開了倉場。
趙曦著他們的背影,角勾起得意弧度。
輕輕了依舊刺痛的掌心,目投向鎖雷關的方向。
希許靖央他們打敗仗!
只要有一次,趙曦就能理直氣壯地向蕭賀夜證明:“瞧,就算許靖央來了,也沒用!”
又不是只有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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