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傅承煜來說，姜棲晚……像一道刺破他冰冷世界的，讓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人可以為了另一個人，不顧一切地燃燒自己。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覺，這種熾熱，讓他既畏懼，又。

他攥手中的翡翠扳指，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監控畫面中，姜棲晚已轉走向祁深，撲進他懷中，鬢發散，卻笑得張揚。

祁深低頭凝視，眼底盛滿溫，那抹溫，是傅承煜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

傅承煜別開眼，不愿再看這刺目的畫面。

他自嘲地扯了扯角，自己竟會因一個人的“蠢”而產生搖？這絕不可能。他傅承煜，從來只信奉利益與掌控，絕不會被任何所左右。

可心深，某個角落卻在悄然崩塌。他想起姜棲晚反擊時眼中迸的鋒芒，想起維護祁深時毫不猶豫的決然，想起撲進祁深懷中時那毫無保留的信任……這些畫面，像一細針，輕輕挑開了他心防的裂。

傅承煜厭惡蠢人，厭惡心的人。他像一被齒驅的機，冷眼旁觀著世間那些為所困、為義所累的“弱生”。他們因憐憫而讓步，因執念而傷，因信任而墜深淵，這些在他眼中皆是愚蠢至極的自我毀滅。

他嗤笑他們的天真，嘲諷他們的怯懦，將一切視為商場上的致命毒藥。

可與此同時，他的靈魂深卻又像被蟻噬般著這一切。他那種不計得失的熾熱，那種為守護他人而甘愿碎骨的勇氣，那種純粹到愚蠢的信任。

這種如同暗室里的幽火，明明知道靠近會被灼傷，卻仍忍不住手，直至掌心焦黑，仍不肯罷休。他就像是個心理扭曲的瘋子，想要得到很多，偏偏卻又什麼都得不到，只能蜷在孤獨的冰窖里，舐著自制的傷口。

最后，留在他邊的都有誰？無非是那些唯利是圖、與他一樣冷的人罷了。

他們像一群豺狼，圍繞著他，嗅著他拋出的利益腥味，隨時準備為他撕咬敵人，也隨時準備在他倒下時分食他的。

他們與他之間沒有誼，只有易，沒有忠誠，只有籌碼。他深知這一點，卻并不在意。因為在他扭曲的認知里，這或許才是“安全”的關系，不付出真心，便不會傷。不被他人掌控，便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可每當深夜獨坐于空曠的豪宅中，聽著落地鐘的滴答聲在寂靜中回，他的腔總會涌起一陣莫名的空。那空如深淵，吞噬著他用權力和金錢堆砌的鎧甲，出里面早已腐爛的、被填滿的腐。

像姜棲晚這種人，若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絕不會如祁深那般，默默守護多年，看著為旁人付出，看著傷痕累累，卻仍溫地為包扎傷口。

不，絕不會。

他會像捕獵的雄鷹，在踏他視線的那一刻，便將牢牢困在爪下。

他會直接把人關起來，用金編織的牢籠鎖住的翅膀，用甜言語包裹的鎖鏈纏住的脖頸。

他會在耳邊低語：“你只能屬于我，你的眼淚、你的倔強、都只能為我存在。”他不會給選擇的機會，不會允許嫁給沈俞，甚至不會允許思考選擇。

他會強行迫為自己的人，用強勢的擁抱碾碎的反抗，用灼熱的吻堵住的疑問，直至在他懷中抖，直至的眸中映出他的影子，直至為他掌中的一枚棋子，一枚被馴服的、帶著野的棋子。

這就是他和祁深的區別。

祁深會為了人忍，會為了守護而退讓，會在奔向他人時仍默默拭傷口，等待下一次擁抱的機會。

而傅承煜，他就算喜歡誰，欣賞誰，心最的永遠是他自己。

他的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既能刺傷對方，也能在必要時刺向自己，只為證明“我才是掌控一切的主宰”。

他不懂何為“全”，他只懂何為“占有”。

在他眼中，一個人，便是要將拆解、重塑，直至為自己靈魂的鏡像，直至不再擁有獨立的意志，直至徹底屬于他，如同他的一部分。

就像他曾經對祁深的養母李司卿，他掙扎的模樣，眼中燃燒的恨意，因為那恨意證明仍活著，仍為他而存在。

傅承煜緩緩起，踱步至落地窗前。

心的那譏嘲之意也愈發深重了，倒像是帶著對自己明顯的嘲意。

他沉默的為自己倒了杯濃茶，目仍然落在監控畫面上，看到祁深和姜棲晚的擁抱親吻，眸愈發晦暗。

他這個兒子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姜棲晚，喜歡到無法離開的地步了。

這樣也好，這樣傷害姜棲晚，就等同于傷害祁深。

……

被祁深放開的時候，姜棲晚的呼吸還帶著幾分急促，口微微起伏著，仰著頭，著祁深，眼底氤氳著點點水汽，仿佛被霧氣籠罩的湖泊，泛著朦朧的漣漪。那雙眸子此刻還殘留著幾分迷離，像是被吻得失去了焦距，又像是被某種深沉的緒浸染。

下意識地揪住祁深的袖，指尖微微用力，布料在掌心皺一團，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錨點。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到一陣心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心臟。

那心慌的覺來得莫名，卻又如此強烈，仿佛暗有雙眼睛正毒蛇般盯著，無聲地窺探著的一舉一。

猛地環顧四周，目掃過走廊盡頭昏暗的角落，掃過墻上搖曳的壁燈投影，掃過窗外被夜籠罩的花園，可什麼也沒有發現。

那心慌的覺卻也只一閃而逝，快得讓幾乎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但那種被窺視的骨悚然，卻像一細刺，扎在后頸，揮之不去，讓忍不住的心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