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一半的時候，君沉忽然停住了。

他有些不忍看他死后的模樣。

聽毒師說，這個毒藥一旦進，就會慢慢侵蝕五臟六腑。

但是……

君沉頓了頓，還是手將蓋著的布全部掀開了。

一張面目全非，已經看不清容貌的臉映他的眼中。

君沉微微蹙眉，他轉過，深吸了一口氣。

而此時的祿公公也進來了，剛端著參湯進來，一抬頭看到這個尸，嚇得手里的湯盅滴鈴咣當的一晃，他趕摁住湯蓋子。

祿公公連忙低頭，“皇上，夜不早了，您這段時間也勞累了，不如先歇著吧？”

君沉沉默不語。

祿公公又說，“太后娘娘叮囑奴才，要照顧好皇上的龍，今日皇上還了傷，那傷口太深，太醫都說了得好好養著。”

“閉。”

祿公公趕抿。

君沉太突跳，他了眉心，才轉過。

“讓人把尸首給廉鎮，暗中送去玄陵埋葬。”

祿公公驚了，“皇上，這可是為您百年之后修建的帝王陵寢，他一個臣賊子，怎可葬在帝王陵里。”

君沉蹙眉，“朕的旨意你都敢旨意了？”

“奴才不敢！”

帝王陵寢是歷代皇帝登基后就開始修建的，工期之久，祿公公也多聽工部回稟過，怪不得當時除了皇后和高位妃嬪娘娘們該有的位置以外，還多了個位置，原來竟然是留給定親王的。

祿公公想了想，趕讓人進來抬尸。

君沉本來要只要去瑤華宮的，可沒想到下一秒，忽然停住了腳步。

“等等。”

他眸鋒利，臉也沉了下來。

準備抬架子的士兵們趕后退。

祿公公不明所以的看著皇上。

只見君沉走到了架子跟前，他半瞇眸，蹲了下來。

指骨冷的手拿起了垂在一旁的那只手。

他記得很清楚，秦昭的食指到虎口的位置，有個疤痕，是當年獨孤雄打他的時候，鞭子甩在了這里，留下的疤痕。

但是這只手，干干凈凈！

君沉站起來，周氣場瞬間冷了下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秦昭的尸呢！”

廉鎮愣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皇上，這，這不就是那臣賊子的尸嗎？”

君沉明白，有人暗中調換了秦昭的尸。

“立刻讓人封鎖宮門和京城！今夜派衛軍連夜搜尋，挨家挨戶的給朕找手上有疤痕的尸首，或者重傷的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朕找到他！”

他眼中殺意迸發。

廉鎮趕抬手，“是！”

君沉閉了閉眼，是誰換走了秦昭的尸首？

難道有人在這場戰里了手腳？

所以秦昭可能沒死？

君沉方才下來的心，此刻蔓延著冰冷的碎渣子，慢慢凍和心臟。

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

皇宮火把點亮，陡然間火通明，照亮濃郁的夜，林軍奉天子之命，封鎖宮門和京城大門！

一時間，宮中人心惶惶。

溫云眠得知勤政殿的靜，閉了閉眼，看來君沉還是發現了。

此時二云快步過來稟告，“娘娘。”

“怎麼了？”二云很現，溫云眠心里微。

二云神凝重的說，“屬下在暗一直盯著娘娘的周圍，總覺得有個人在附近，但是武功應該在屬下之上，屬下無法肯定，也沒辦法鎖定他的位置。”

溫云眠心尖驟然一。

“是屬下無能，還請娘娘恕罪！”

溫云眠扶起來準備跪下的二云，“這世上本就是人外有人，有比你武功更強的人也正常，本宮不怪你。”

帶著云漾和二云先回了瑤華宮。

小忠子也趕了回來，“娘娘，世子傳來消息，月太子已經功接應到定親王了，但是王爺狀況不好。”

溫云眠睫微，“知道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忽然瑤華宮外有火把照亮，太監宮們看到撐著傘的林軍進來時，都嚇了一跳。

廉鎮走進來，“微臣參見貴妃娘娘！”

云漾小臉一白。

溫云眠淡定的看著他，“廉將軍？這麼晚了，將軍怎麼到本宮這瑤華宮來了。”

廉鎮看著溫云眠，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神，讓廉鎮有些悉，就像是……

多年的朋友。

真奇怪。

他回過神，心里莫名對溫云眠尊敬了些，“回娘娘，皇上在勤政殿，傳召你過去。娘娘隨微臣過去一趟吧。”

溫云眠挲著茶盞的力道重了一些，“好。”

……

勤政殿，空氣冷肅到了極致。

一個著緋紅袍的男人站在君沉側，腰戴佩劍，一雙細長的眸子微微上揚，眼中帶著一厭冷之。

溫云眠進來時，腳步猛然一滯。

沈懨……

他就是君沉手里最鋒利的刀子，前世奉命殺，幾乎刀刀致命！

還記得兩年前，在太和殿外看見沈懨時的驚嚇，那一次秦昭也在，也是頭一次奔向秦昭。

可是后來就再也沒有見到沈懨了……

如今秦昭一死，他就出現了。

難道剛才二云說的人，是沈懨？

溫云眠呼吸起伏大了些，恭敬走上前，“臣妾參見皇上。”

君沉眼神寒冷，可更多的是對溫云眠的失和痛心，“貴妃看看你側這個人，你可認識？”

君沉還著傷，忙了這麼久，冷峻的臉上帶著蒼白，薄抿，帶著凌厲刺骨的寒意。

溫云眠看了眼，收回目，“自然是臣賊子，定親王。”

君沉盯著，“是嗎？”

溫云眠抬眸，旁邊的沈懨眼中閃過殺意，這兩年，他被的走投無路，他當時恨定親王無緣無故要殺他。

但是墜崖后，他在意識迷糊時做了個夢。

夢里，貴妃頭發凌，雙眼通紅的被到角落里，拼命護著后的皇子，聲聲抖的問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殺了。

他不解釋，只說奉命行事，當時刀刀狠戾。

后來他被一群黑人擊退，那群黑人為了護著貴妃，全部葬深宮，被箭殺。

可他在夢里記得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要取貴妃的命。

后來夢醒過來，他就忽然明白，為什麼貴妃第一眼看到他會害怕了。

可他天生就是有仇必報的人，夢里的事不一定是真的，但是秦昭要殺他卻是真的。

他知道，一定是貴妃指使定親王的。

所以他活下來時，就一心要報仇了。

秦昭的人時刻護著貴妃，又有皇上在擎天護著，他就是想報復貴妃，也沒有機會。

但是如今，機會來了。

“貴妃娘娘，想必娘娘您心里比誰都清楚，這上面躺著的是替吧。”

溫云眠微瞇眼睛，“這位大人，本宮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沈懨彎一笑，“難道今日不是貴妃娘娘見了魏平生，暗中吩咐幾個太監送進來一個假的尸，來調換定親王的尸嗎？”

君沉坐在龍椅上，脖子青筋微微突起，冷的指骨攥，他沒有去看溫云眠，可眸里卻浸滿了冷意。

“難道這些大人就只有一張嗎？污蔑人，就得拿出證據來。”

沈懨臉冷了下來，他確實沒證據，因為等他要拿著證據送到皇上面前時，才發現證據早就銷毀了。

就連那幾個抬尸的小太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君沉起，冷著臉走到溫云眠面前，他個子很高，幾乎擋住了溫云眠面前的線。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著溫云眠的下，“朕已經下令封鎖了整個京城，他逃不出去。”

“但是這宮里除了你，朕想不到還有誰會豁出命去送秦昭出去。”

溫云眠眼中譏諷，“在皇上眼里，別人說什麼都是可信的，就算沒有證據，也可以污蔑臣妾！”

“其他的事，朕不會相信，但是秦昭不同。”君沉眼里滿是涼薄。

他此時此刻，恨極了這個欺騙他的人！

“在秦昭攻皇宮時，你眼里的擔心，朕不是看不到！你以為你能瞞得了朕嗎？”

溫云眠下被他的手指的生疼，雪白的小臉更是褪盡。

君沉看著溫云眠，眼中掠過痛，“朕本想著從今往后好好待你，你我還如以前那樣，琴瑟和鳴，可沒想到你再次背叛了朕。”

溫云眠嚨干。

猛然被君沉甩在地上。

君沉閉了閉眼，“小祿子，把顧家人帶進來！”

溫云眠心頭驟然一，眼底滿是憤怒和驚愕，“皇上要做什麼？”

君沉薄扯出譏諷冷笑，說的卻漫不經心，“顧家一百六十條人命，全部握在朕的手里。朕讓他們活，他們才能活，朕要他們死，他們就必須死。”

“今日朕倒要看看，你是要護著秦昭，還是護著顧家人。”

溫云眠眼眶通紅，知道，這就不是君沉信不信沈懨，而是沈懨猜中了他的心。

“我舅舅還在燕州做，表哥為你征戰，你怎能如此！”

君沉走到溫云眠面前，慢慢蹲下來，“是朕要如此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