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郁把手里的短柄傘遞給：“怎麼這麼早爬到山上來？”

淺喜垂眸接過傘，小聲道：“謝謝。”

“我起得早，有點睡不著，所以就......想要來看看西漢的址。”

“看到了麼？”

“看到了。”

“好看麼？”霍郁聲音清清淡淡：“一大早跑到人煙稀的山里來淋雨？”

淺喜：“......”

含糊其辭地嗯了聲，指了指山上，客氣問：“就在前面，您要去看嗎？”

語氣雖然很禮貌，但這話像是不訓反挑釁，霍郁眸一凝，盯著看了許久。

氣氛逐漸凝固，淺喜被看得有些不自然。

良久后，霍郁輕嘆了口氣，收了傘，向山上走。

他竟然答應了，淺喜失地跟在他后面。

注意到他后背、肩膀兩側被雨淋了一大片。

西裝面料吸附在他肩背上，勾勒出拔寬厚的背。

后腦勺的黑發也漉漉地垂落，發梢還不斷滴落著水，順著他后脖頸漂亮的線條劃領口。

淺喜悄無聲息地垂了眸，他那雙黑的手工皮鞋鞋底也泥濘一片。

沒帶傘的自己沒淋到雨，送傘的反而淋了。

那他上來送傘有什麼意義？

他上來，雨都停了。

他要不上來，自己現在已經下山吃早飯了。現在反而要跟他張兮兮地往山上走。

從那晚開始，他只要跟自己待在一起，滿腦子就只剩下要避嫌。

兩人往山上爬，淺喜手機震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電話：“伯母。”

林閔茵開口第一句是質問：“淺喜，是不是你知岸去落風縣了？”

霍郁走在前面，腳步放慢。

淺喜：“......不是。”

“那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一大早，著急忙慌的要去落風縣陪你？”

“伯母，他不是陪我。”淺喜道：“他是來看二表伯。”

林閔茵沒好氣道：“二表伯？他跟那縣城的遠房親戚能悉哪里去？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跟他說了什麼......”

林閔茵的語氣咄咄人，前方霍郁轉過，手過來，示意手機。

淺喜猶豫了下，手機遞給他。

“三嬸。”霍郁清淡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林閔茵頓了頓，反應了幾秒后疑道：

“郁？”

確實聽說霍郁昨天也帶他那相親對象去了落風縣，不過......

看了眼時間，早上6點40。兩人這麼一大清早就待一起了？

“你們怎麼......”

“爬茶山。”

“這麼早爬茶山啊？”

霍郁不直接回答，徑直問：“知岸要過來麼？”

“額......是啊。”林閔茵和霍郁對話，語氣緩了許多，埋怨道：

“知岸這小子，大早上的不知道發什麼瘋，說要開車去你們那邊。早上還把小給惹哭了。所以我才打電話問問淺喜......”

“不知道這個。”霍郁瞥了眼旁邊站著的莊淺喜，輕飄飄道：“知岸怕是跟小鬧矛盾，賭氣才來。”

林閔茵被他三言兩語繞進去，覺得這也有可能，于是嘆了口氣：“你也不知道他倆大早上在鬧什麼......”

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話，霍郁單方面把電話掛了。

手機遞還給，見莊淺喜神無恙，他也不多問，淡道：“走吧。”

*

霍郁依舊走在前面，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小縣城遠在煙錦千里外，沒多人認識他們。

淺喜心放寬了些，跟著他重新回了那址。

下了一陣雨，這地方變得愈發清幽空靈，蕭條冷寂。

霍郁著長柄傘，負手穿梭在幾石柱間，觀察周圍的殘垣古跡。

他步伐型沉緩，淋和泥濘的鞋非但沒給他帶來任何落敗，反而添加了種說不出的力量和瀟灑氣質。

“這地方有什麼特別？”霍郁問。

淺喜不著痕跡地挪開眼，道：“這是霍家的茶山。”

“我知道。”

他知道，卻還問。淺喜耐心回答：“據當地考證，兩千多年前，這里是個大祭司的祭壇。”

“是麼？”

淺喜：“......”

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但他卻總在自己面前來回漫步。

干脆走到一片斷墻后面去，隔著墻說話。

“那祭司若天仙，自學巫，達到了通天的本領。后來上了當地的一位諸侯王，兩人迅速墜河。”

霍郁過墻瞥了一眼。

淺喜沒察覺他的目，繼續娓娓道來：

“諸侯王沉迷的，日漸墮落，為給人筑金祭祀臺，不惜迫百姓，重增苛捐雜稅，長此以往，惹得底下將士不滿，當地百姓怨聲載道。”

霍郁聽到這個節，笑了笑，他“哦？”了聲。

淺喜見他不知為何竟然笑了，于是面認真，繼續道：

“在一日夜里，二人在宮中廝混，落風縣的百姓和將士撞城門，將兩個衫不整的男從床上拎起，當眾......砍殺......”

“這是這里廣為人知的故事，您像是第一次聽。”

霍郁頷首：“我聽過的版本，沒你講得這麼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