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嘆了口氣，滿眼掙扎，接著說。

“我勸過他們，求過他們，可他們不聽，說我婦人之仁。我跟你爺爺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后，我才發現，我們的三觀早就不一樣了。他們眼里只有邢家的利益，可我不行，我看著你那麼小就沒了家人，還要被他們那樣對待，我心里也難。”

“但他們始終是我的親人，我也無可奈何，所以就選擇離開邢家，但那時候，我還沒有去鄉下，只是搬了出去。”

“后來，阿彧和仲華關系也因為一些事越鬧越僵，我就跟著阿彧去了龍平，所以才一直呆在鄉下。”

“這麼多年，我也不止一次叮囑過他們，讓他們別虧待你，要加倍對你好。可我知道，這些都沒用……你心里的仇恨和委屈，不是幾句叮囑就能抹平的。”

“這個恨，我懂……換做是我，我也無法原諒。可阿墨，還是想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人犯了錯，終究會因果回的罰，仲華做了錯事，早晚有一天會付出代價，我不會包庇他，也包庇不了。”

頓了頓，眼神里添了幾分懇求。

“阿墨，你爺爺現在去世了，我也就仲華這一個孩子。我年紀也大活不了幾年了，我希你能原諒仲華，別再折騰了……以后也別再把自己困在仇恨里……仲華知道錯了……這些年他也真拿你當家人……”

“阿墨，你還這麼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一直記著仇恨，只會讓自己不快樂，不值得。希你能多想想開心的事，想想以后，想想能讓你心里暖起來的人，別總把自己裹在冰里……往后，活得輕松些……”

老太太的話像溫水，一點點浸過邢墨心里那冰封的角落。

他還是沒說話，指尖反復挲著掌心的平安符。

就在這時，老太太突然扶著沙發站了起來。

邢墨以為要走，卻見子一彎，竟直直地朝著他屈膝跪了下去。

“！”邢墨站起，手去扶：“快起來，您這是做什麼？”

老太太卻沒起，雙手抓著他的胳膊，真誠地向他道歉：“阿墨，子不教父之過。你爺爺已經走了，仲華犯的錯我這個當母親的也逃不了責任……一句對不起彌補不了你的苦，可我還是想替他，真真誠誠地跟你說一聲，抱歉，孩子……”

說完，不等邢墨反應，竟真的對著他磕了個頭。

“，快起來！”

邢墨用力將扶了起來，心復雜。

他看著老太太泛紅的眼眶，看著因為下跪而有些發的，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酸又。

說放下也沒放下。

但說有多恨，其實也真的淡了……

時間是個奇怪的東西，能沖刷掉恨嗔癡，也能悄悄改變一個人的心境。

就像現在，他還是討厭邢仲華，心里依舊膈應，卻再也沒有了當初那種想要拼命報復的沖。

怎麼就，不想了？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送老太太離開時，邢墨主詢問：“，以后還回鄉下嗎？”

“回！呆慣了。”

“到時候提前聯系我，我去送您。”

“好！”

車子緩緩駛離別墅，消失在黑夜里。

邢墨站在門口的雪地里，著車子遠去的方向，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二爺，老太太跟您說什麼了？聊這麼久。”向澤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離我遠點。”邢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進屋。

向澤趕跟上，又湊上去追問：“對了二爺，你剛剛去找蘇心小姐，怎麼樣了？禮喜不喜歡？”

邢墨腳步一頓，下上的綠外套甩給他：“托你的福！”

向澤疑，小心翼翼地問：“增高鞋墊……難道不喜歡？”

邢墨：“以后你再敢跟我提鞋墊兩個字，我撕爛你的。”

“……”完了，看來真不喜歡。

向澤又湊上去，想將功補過：“二爺，我再給你支點別的招！”

“支支支！我支你兩掌！”邢墨啐道：“滾。”

“哦……”

……

大年初一的早上，林妍和邢彧來到療養院看舒志。

上個星期，林妍把舒志送進了這家療養院。

現在懷孕，狀態不好，實在沒力照顧舒志。

家里保姆雖盡心，但也不如專業護工周全，和邢彧商量過后，便選了這家環境好、醫護資源充足的療養院，想著讓舒志能得到更好的照料。

走進病房，護工阿姨笑著迎上來：“林小姐，你來了。”

“阿姨，新年快樂。”林妍看了眼坐在椅上神志不清正發呆的舒志，問：“我爸怎麼樣了？”

“好的，但還是每天都不開口說話。”護工阿姨似想起什麼，轉從床頭柜的屜里拿出一張紙遞給。

“對了林小姐，你爸這兩天竟然手寫字了！寫了滿滿一頁，你看看！”

林妍接過紙張，看著紙張上歪歪扭扭的字跡。

上面只重復著寫了三個字。

商景蘭。

林妍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

商景蘭……

景蘭……

以前一直以為媽媽姓景，現在看來，莫非姓商？

姓商。

腦海中莫名其妙閃過了商老的臉……

疑慮中，林妍朝舒志走去，蹲在椅旁。

“爸，你是不是又想媽媽了？”把紙張舉起，輕聲問他：“爸，媽媽全名商景蘭是嗎？”

意料之中，舒志依舊癡呆地盯著前方，沒有給任何答復……

離開療養院時，天空終于出現一縷。

邢彧牽著，見心不在焉的模樣，停下腳步：“阿妍，想什麼？”

林妍沉默幾秒，認真地看著他：“邢彧，你還記得商老嗎？就那個海外巨頭。我第一次見他時，他說我長得像的兒……而且，我聽他說過，他的兒因為一個男人和家里斷了關系，失蹤了很多年。”

“而我今天才知道，我媽也姓商……雖然有點不可能，但這一切會不會太過巧合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邢彧了脖子上的圍巾，承諾：“給我，這事我來查。”

林妍點點頭，沒再說話。

“阿妍。”邢彧低聲：“昨晚我想了一晚上，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得告訴你。我們是夫妻，無論什麼事，都應該一起商量面對。如果問題真在我上，我會給你一個代。”

“什麼事？”

“先回家。回家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