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纏雙手握著白瓷碗，靜默幾秒，而后仰起頭看著媽媽。

很認真，也很清楚地說：

“媽媽，我的想法就是——我現在很喜歡靳汜，我要跟靳汜在一起。”

頓了頓，再次強調，“我們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貪圖樂，更不是鬧著玩，我們是認真的。”

應如愿靜靜地著兒：“那麼，你告訴媽媽，靳汜到底是什麼人？”

應纏被媽媽問得一頓。

應如愿聲音依舊輕：“媽媽去問了你的經紀人，說靳汜是你找葉含要的保鏢。你爸爸又調了葉含公司所有保鏢的檔案，可里面并沒有靳汜。也就是說，靳汜不是葉含公司的人，他不是保鏢。”

“這件事我沒有去問葉含，直接來問了你。你知不知道他假冒保鏢？知不知道他的真實份？知不知道他假冒保鏢留在你邊的目的是什麼？”

應纏遲疑道：“我知道他的份……”

應如愿說：“先回答我前面那個問題，你起初知不知道他假冒葉含公司的保鏢？”

“……”應纏心想又要完了……

本來他們這段關系在媽媽這里就充滿欺騙，要是再跟說，靳汜最開始是藏份到邊，連都是后面才知道他是假保鏢，那媽媽對靳汜的印象，肯定更加糟糕了……

應如愿若觀火：“昭昭，你已經騙了媽媽這麼多次，這一次，跟媽媽說實話。”

那句“我一開始就知道”的謊言在應纏的舌尖滾了幾圈，終究被心虛和愧疚得吐不出來。

應纏低下頭，看著碗中細膩的芋泥，終究還是選擇了坦白：“我……一開始不知道，后來才知道的。”

應如愿點了點頭，慢聲細語地重復：“也就是說，他一開始還欺騙了你。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他的目的……”

應纏眼底掠過一迷惘。

是啊。

靳汜一開始偽裝保鏢，留在邊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都像一細小的刺，扎在應纏的心上，并非完全不在意，只是之前都被洶涌的暫時掩蓋了。

此刻被媽媽徹底挑明，那刺的存在瞬間變得尖銳起來。

不懷疑靳汜喜歡，但他確實沒對坦白過。

他是為了這個人？還是為了大明星的份？

又或者是……為了藏的薄家？

好像，也沒辦法百分百確認，他的機對和的家人無害啊……

知莫若母，應纏這一秒鐘的遲疑也被應如愿捕捉到，并且準確地解答出來：“連你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嗎？”

應纏立刻說：“但他不是壞人！他是靳家的人，就是山水別院那個靳家。”

這個份，饒是見多了權貴的薄家主母都微微愣了一下。

而后了然道：“難怪你爸爸跟我說，靳汜絕對不只是一個保鏢這麼簡單，原來還有這層份。”

“……”

應纏在心里默默給爸爸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掌控港城風云數十年的大佬，果然好眼力。

應如愿雙疊，優雅地坐在紅木圈椅里：“他堂堂一個靳家爺，藏份，在你邊當一個保鏢，而你什麼都不知道。”

“稀里糊涂地收了他，又莫名其妙地跟他談起，并且你至今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假扮保鏢，有什麼目的？”

細細羅列著，說到最后自己都笑了笑，“基于這些，昭昭，你覺得媽媽應該支持你們在一起嗎？”

應如愿的話語像一針，準地刺中應纏心中的不安。

不咬住下，目不自覺地飄向窗外。

窗外就是前院。

夕的余暉給庭院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在那片和的影里，一個頎長拔的影，如同定海神針般立在那里。

他那樣一個天生不知道低頭為何的男人，此刻卻因為，甘愿站在寒風里罰……

應纏緩緩吐出一口氣，轉回頭，迎上媽媽審視的目，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媽媽，我知道，您是怕我會在里傷，所以替我留心，但前面到底是「花海」還是「深淵」，我總要走出這一步后才知道，我總不能因為害怕可能發生的傷害而止步不前吧？”

應如愿顰眉：“為什麼一定要賭呢？你明明可以走一條穩妥的路。”

“哪有絕對穩妥的路啊，”應纏道，“就算我跟媽媽爸爸挑細選的「好男人」在一起，可誰能百分百保證他婚后不會冷暴力，甚至家暴我？”

應如愿嗔道：“胡說。”

應纏彎：“就算不打我，他也可能會出軌，有私生子，就算這些都沒有發生，他心里也可能會藏有白月朱砂痣，一輩子都不會我，這對我，不也是傷害嗎？”

“……”應如愿一時無法接話。

“所以，哪有絕對穩妥的路？每條路都是要走出去才知道前面是什麼樣，那麼我為什麼不能走靳汜這條路呢？”

應纏一點都不搖，看著媽媽，眼神誠懇，“起碼，昭昭現在是真的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昭昭，我們在一起，很開心。”

應如愿的眼神有擔憂，有猶豫，也有被的。

輕輕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要接，小兒真的已經“長大”了這個事實。

怕自己的話說得太直白生會傷到媽媽的崽之心，應纏故作輕松地笑：

“媽媽，我在外面，別人都是一口一個‘阿纏姐’喊我的，我特別有資歷，怎麼回到家，就好像變十幾歲的小孩，談個也像早一樣，不至于吧，媽媽？”

應如愿道：“我的確很怕你會在中傷，因為媽媽年輕的時候就吃了很多的苦。”

“之前我跟你說過，律白的母親，曾經是你爸爸的未婚妻，是這個份，你就應該想象得出，媽媽當年過什麼委屈，所以媽媽對你是有些過于保護，實在是因為，自己過的苦，不忍心再讓你承一遍。”

應纏想象得出，也很心疼媽媽的：“但我跟靳汜不會的。”

“任你說的話再有道理，但我這個當媽媽的，還是有自己兒的心，”應如愿站起，“當初我不支持你跟律白在一起，是怕你會傷。現在，我同樣是怕你傷，所以也不支持你跟靳汜在一起。”

應纏心口狠狠一沉：“媽媽……”

“因為你們之間有很多連你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的事，我支持不了。但，我也不會強地要求你，必須馬上跟靳汜分開。”

應如愿走到應纏面前，輕輕了兒的發頂，“你們可以繼續往，繼續接，繼續了解，這種事，到底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自己去看他到底合不合適你？”

“但是昭昭，你記住，如果了委屈，一定要跟媽媽講，不要把媽媽當外人。”

應纏愣住……隨即，巨大的驚喜如同煙花般在心中炸開！

媽媽同意他們繼續在一起了？！

應纏一下就出了笑臉，直接從跪墊上彈起來，撲過去抱住：“謝謝媽媽！！”

應如愿被撞得一個趔趄，又好氣又好笑，手點了點的眉心小紅痣：

“不要高興得太早，我提前告訴你，我跟你爸爸是一定會去調查靳汜的底細的，如果被我們查到他有一點不合適，那麼我就會當王母娘娘，拆散你們這對牛郎織。”

應纏連著點頭，吧唧一口媽媽的臉頰，又重新跪回跪墊上：“那媽媽你查到什麼也記得跟我說一下！我也好奇哦！”

應如愿被逗得徹底沒了脾氣：“行了行了，快起來吧。來者是客，大過年的，別讓人家一直在院子里喝西北風，去帶靳汜在老宅四逛逛，年夜飯也快準備好了，等會兒還要一起吃飯。”

應纏如蒙大赦，利索說好，立即起跑出祠堂，噠噠噠地跑下樓。

一邊跑，一邊擼起管將護膝拆下來，隨手給了一個路過的傭人。

三步做兩步出門檻：“靳汜——！”

庭院的中央，靳汜長玉立。

冬日的夕為他拔的影鍍上一層和的金邊。

他站得筆直，如同一棵寧折不彎的竹，寒風吹他額前的碎發，卻吹不散他周那份不容拆散的堅持。

……怎麼能有人把“罰”站得如同無聲的宣言啊？

靳汜聽到呼喊剛抬起頭。

一個溫暖而纖細的影，便帶著一陣香風，猛地撲進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