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青的繡鶴大氅，里面是一件澤冷白的。

沒有多釵環，很是素凈。

在風雪里行走，風如刀子般吹過來，許靖央卻始終直腰脊，步伐穩健。

只有一個目標——

絕不會再將自己親手掙來的軍功讓給他人。

許家這一幫毫無心肝的吸蟲，吃了的給吐出來，拿了的雙倍奉還，還要以命償命！

這一次，要為自己走出一條生路。

“小姐，等等奴婢！”竹影抱著們為數不多的包袱，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匆匆把租賃的銀子給了車夫，就追向許靖央的腳步。

卻見許靖央一步一跪，竹影錯愕：“小姐，您這是……”

“我要為阿兄引魂，需得一步一磕頭，你去將馬車追回來吧。”

“奴婢要陪著小姐。”竹影學著許靖央的模樣，跪下來磕了個頭。

許靖央看一眼，心知這是個忠誠的丫頭。

竹影差點被父親賣去青樓，許靖央搶在竹影撞墻而亡的前一刻，買下了。

這姑娘便一路都忠心耿耿地跟著。

有竹影陪伴，許靖央就不算孤立無援。

已經想好了，此番回去，不能急著承認自己就是神策將軍，否則必定招來殺之禍。

不過，神策將軍唯一妹妹的這個份，不可能讓給許箏。

昌平侯在朝中頗有權勢和威，不然許家也不會牽上昌平侯夫人這條線。

許靖央若想坐實自己是神策將軍唯一妹妹的份，就需要一個比昌平侯更厲害的人為撐腰。

有那一封信的幫助，還不夠，需要人解燃眉之急。

如果沒記錯，前世回家時，曾在城外遇到一輛馬車深陷雪泥里。

當時出手幫助，不顧對方的謝之，匆匆拂而去，后來才知道，里面坐著一位大人。

風雪地里，許靖央一步一跪一磕頭。

們就這樣，靠近了京城。

“小姐，前頭就是京城的北門了。”竹影語氣里帶著欣喜。

許靖央漆黑沉靜的眼眸，果然瞧見前頭不遠的拱橋邊，停著一輛低調的罩布馬車。

幾個侍衛帶著丫鬟，正在想辦法。

收回目，繼續磕頭前行。

馬車里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

冰天雪地里，子著單薄地一跪一磕頭，確實惹人注目。

但，沒看兩眼，跪在雪地里的子，形忽而晃了晃，旋即倒了下來，昏迷不醒。

竹影嚇哭：“小姐，小姐！別嚇奴婢呀！”

“張嬤嬤，”挑簾的玉手頓了頓，雍容的聲音傳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張嬤嬤快步走近竹影，馬車里的一雙麗眸關懷地瞧著。

不一會，張嬤嬤回到馬車邊：“長公主，那暈倒的姑娘，竟是神策將軍的親妹妹！”

“什麼？”長公主驚訝。

都知道神策將軍有個妹妹，許家的嫡小姐，不過一直是養在深閨，甚有人瞧見面貌。

怎麼會在雪地里一步一磕頭？

張嬤嬤：“家丫鬟說許姑娘帶著將軍的回京，得高僧指點要一步一跪，才能引將軍的魂靈回家，為將軍立冠冢，可不巧上風雪，老奴看著是凍暈了。”

長公主不加猶豫：“快人抬上車里來。”

說完，忽而住張嬤嬤，低聲音。

“你再派個人，去沿途的路上打聽打聽，看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片刻后，許靖央被送到了馬車上。

閉著雙眼，到溫暖的手爐被放在了懷里。

還有丫鬟喂喝熱姜水，鋪蓋也裹了上來。

長公主許是在打量，不多時聲音響起：“可憐見的，凍這樣。”

許靖央切切實實地在邊疆爬滾打，皮不如尋常子細膩，纖細的指節更有著常年握槍的薄繭。

跟竹影一張臉都凍得通紅，很是狼狽。

許靖央雖閉著眼，可耳朵卻聽著長公主問竹影。

“你家小姐既是許家的姑娘，為何沒有仆從護送？”

“小姐與仆從走丟了。”

“許家人也不知？竟沒有安排人在城門口迎著。”

“小姐說大將軍逝世，全家悲痛，無暇顧及也是難免的。”

竹影按照許靖央先前教的，都說了一遍。

提及大將軍逝世，長公主長嘆一聲。

“神策將軍逝世，如將星隕落，是國殤，許家上下悲慟，實乃人之常。”

話說到這里，卻沒有要送許靖央回去的意思。

許靖央知道，長公主在等的人去查明自己的真偽。

若說最想犒勞且恩神策將軍的人，莫過于當今皇上和長公主。

當年大燕國勢衰微，被強國環伺。

為了保全太平，姐弟倆從小被當做質子送到敵國，過得極其屈辱，豬狗不如。

神策將軍挫敗敵國，他們的君主剃發自盡，實乃報仇雪恨。

但長公主從未見過神策將軍的妹妹，再激，也要先確認實。

果不其然，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張嬤嬤進馬車，跟長公主耳語了幾句。

之后，長公主竟語氣哽咽，落淚潸然。

“這孩子，一個人從那麼遠的地方回來，冰天雪地凍壞了怎麼是好？”

張嬤嬤：“神策將軍鐵骨錚錚，許姑娘也是個堅韌的格，不愧是許家人。”

長公主立刻說：“送回長公主府，再拿本宮的牌子，進宮請太醫過來，為許姑娘好好診治。”

馬車顛簸，許靖央適時地醒了。

現在還不能讓太醫給把脈，因著上有在戰場上留下來的舊傷。

若被太醫瞧見，不好解釋，長公主的人，也不能用在這個地方。

“咳咳……”許靖央睜眼。

竹影忙道：“小姐您醒了，長公主救了您，還說要給您請太醫呢。”

許靖央看向長公主，年近五十，面貌端莊雍容。

這會兒，正憐惜地看著許靖央，還溫聲說：“你膝蓋浸雪，寒得厲害，不能繼續走路了，得先養一養，本宮帶你回長公主府，好好醫治。”

許靖央垂首，出蒼白的臉。

“謝長公主諒，只是小與仆人分散多日，怕家中著急，想快快帶著阿兄的冠回去。”

長公主出諒解的神：“那好，本宮送你一程。”

許靖央沒有推辭“多謝長公主殿下！”

馬車駛城中，帳簾輕晃，看見城中掛著白幡，一片素裹。

前世也是如此，皇上下令，全國服喪，止喧娛，要為神策將軍守孝三月，告他的英靈。

正是拿住了皇上惋惜的心，許家才能接連獲封。

許靖央眼神漆黑，著飄揚的白幡，想，這輩子說什麼都不能讓榮耀落在別人手上。

馬車駛巷子，來到許府的門庭前，也掛著兩個白燈籠。

屋檐下的門匾已經換了“威國公府”四個燙金字，在沉重的雪中，那麼扎眼。

許靖央讓竹影去門，張嬤嬤陪著。

門房開門，疑地瞧著們：“有何貴干？”

竹影：“大小姐回來了，快去通知老爺夫人。”

門房怔了怔，旋即呵斥。

“哪兒來的騙子，我們小姐今早就回來了！這會兒正陪著夫人老爺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