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濃得嗆人。

林妍跟隨邢彧來到醫院，過病房門上的玻璃，一眼就看到了林執半靠在病床上，眼睛被厚厚的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只出下半張蒼白的臉。

阿雷和醫生站在床邊似乎在說著什麼，他繃的神讓林妍很不安。

不敢進去。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傷的林執。

“阿妍。”邢彧察覺到指尖的冰涼，沒有推開病房，轉攬住的肩：“我們先在外面等會兒，醫生還在檢查。”

林妍被邢彧帶到走廊的長椅上坐下。

著前方，聲音染著鼻音：“邢彧……一切初始的危險，都是因為我。你了這麼多傷，我哥現在眼睛也傷了，都是因為我……”

邢彧低頭看著，指尖與纏：“阿妍，客觀上是因為你，但主觀上和你沒關系。”

“因為我們疼你，所以心甘愿。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林執也愿意護著你，這種是純粹的，也不求回報，我們只希你能平平安安，開心快樂。”

“所以，不要覺得疚。天塌了，都有我跟林執扛著，你好我們就好。”

林妍強忍著眼眶里泛起的酸。

以前，覺得自己過得好苦，可現在，卻覺得自己好幸福。

被兩個沒有緣關系的男人，著、護著，何德何能。

此時，病房門被推開，穿白大褂的醫生拿著病歷本走了出來。

“醫生。”林妍立刻起上前，詢問：“我是林執的妹妹，我哥他……他的眼睛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一眼，翻開手中的病歷，有種見慣生死的平淡：“他的眼角損傷特別嚴重。”

說到這里，醫生皺了皺眉，語氣里多了幾分惋惜：“毒蛇毒里含蛋白水解酶和神經毒素，要是理不及時或者不當，會造視網永久損傷。”

“他當時至耽誤了五六個小時沒去醫院理，已經完全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好在他當時用清水沖洗過眼睛，讓部分毒稀釋才保住了眼球，但視網已經……”

后面的話，醫生沒說下去，只是對著林妍搖了搖頭：“現在只能先開點藥，他眼部染嚴重，先消眼球炎癥。等況穩定，你們就可以帶他出院了。”

“出院？”林妍聽懂了醫生的話，但不肯相信：“醫生，我哥眼睛真的不能復明？”

醫生實話實說：“目前來看，是的。除非能找到合適的眼角進行移植，但就算有合適的供，他之前的損傷太嚴重，后恢復效果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功。”

“醫生，我哥還年輕，他不能失明！麻煩你再幫他看看！”

醫生沒接的話，只是把開好的藥方遞給邢彧，轉離開了。

林妍看著醫生離開的背影，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砸得眼前發黑，腳下的地面仿佛突然變了晃的水面，天旋地轉的眩暈瞬間裹住了。

“阿妍，別慌。”邢彧扶著：“我已經找人聯系了全國最好的眼科專家給林執治療。就算真的到了最壞的地步，我也會想辦法找到合適的眼角，一定會讓他重見明，好嗎？”

林妍緩了很久，努力把哽咽吞回肚子里，調整緒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里很安靜，朝林執走去，還未開口，林執的聲線先響起：“妍妍？”

林妍在他病床邊坐下，目鎖在他眼睛上的紗布。

那層白紗布邊緣，約滲著一點淡黃的，像是傷口滲出的膿……

語調故意松快：“哥，你厲害嘛，我都沒出聲你都知道是我。”

林執揚：“妍妍，我跟邢彧是戰友，我們一個特種部隊出來的，環境知能力可是專程經過訓練的。”

林妍本想繼續跟他說笑，但實在繃不住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哥……眼睛……好一點沒？疼不疼？”

“不疼。”

他說得云淡風輕，可卻百心抓撓。

眼淚沒忍住，掉在白的床單上，暈開一小滴水漬。

明明憋著哭聲，林執又瞬間察覺。

“妍妍，別哭了。眼瞎而已，命還在……”

失去明，和失去命有什麼區別。

“哥……”林妍握住他的手：“你眼睛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話落，病房門在這時突然被推開，一個慌的影拎著包闖了進來，靴子踩在地板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林妍抬頭看過去，是周靜。

“怎麼回事？”周靜幾步沖到病床邊，張地盯著林執眼睛上的紗布，手忙腳地想去，又怕疼他，只能著急地問。

“兒子，你眼睛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包這樣？醫生呢？醫生怎麼說的？”

林執聲音很淡：“沒事。”

周靜顯然不信，轉頭看向林妍，板著臉質問：“說吧，這次是不是又是因為你？”

林妍局促，剛張，林執接過話。

“和妍妍沒關系。你要是來看我，就安安靜靜待著，要是來這兒責怪誰，你現在可以走了。”

周靜被他堵得一噎，心里又氣又急，只能重重嘆了口氣。

不是不知道，林執從小有多寶貝他這個毫無緣關系的妹妹。

不理解，但也拿他無可奈何。

這次，沒再跟林執犟，只是轉頭看向林妍，語氣緩和了些：“林妍，你跟我出來，我有話問你。”

“妍妍。”林執立刻開口：“別去，你跟沒什麼好說的。”

“哥，沒事。我很快就回來。”

話落，跟著周靜走出病房。

走廊上人來人往，林妍和周靜坐在剛剛和邢彧坐過的長椅上。

看著周靜從包里掏出紙巾了額頭的汗，才發現周靜的臉并不好，眼底的倦怠清晰可見。

林妍不知道該怎麼，糾結片刻后省去主語：“什麼事？”

周靜將紙巾一團，看向林妍的眼神里滿是急切：“我問你，落落最近有沒有來找你？”

林妍愣了一下，以為周靜會接著質問林執眼睛的事，沒想到會突然提到曲清落。

“兩個星期前我和見過一面。怎麼了？”

“失蹤了。”周靜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像是被走了力氣：“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跟爸到找，到現在都沒有的下落。”

“失蹤？”林妍心里一，坐直：“怎麼會失蹤？兩周前還來找過我，說向公司申請了外派，以后會長期在外地工作。”

周靜：“騙你的。我去公司問了，半個月前就辭職了，本沒有什麼出差的事。”

林妍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想起來兩周前那次會面，和林執吃飯的那次，曲清落的神態確實有點奇怪，說話的時候總是走神，眼神里帶著點看不懂的落寞。

“落落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信？或者失蹤前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

“沒留。”周靜皺著眉，恍惚回憶：“異常……倒是有一點。失蹤的前一晚，突然跑到我房間，說想抱著我一起睡。那麼大的姑娘了，多年沒跟我一起睡過了，我還覺得奇怪。”

“那天晚上跟我說了好多話，說以前太讓我們心，自己這些年一直依賴著他們，想獨自出去闖闖，想換一種活法……”

“還說……還說讓我們一定要勸林執回家……以后……會把他當親哥哥一樣看待……”

說到這里，周靜停住了，眼眶微微發紅，懊惱般地閉了閉眼。

“我當時怎麼就沒發現不對勁兒……落落從小很乖，格好，學習好，唯一的叛逆……就是為了林執……”

“那時候，我們發現有這心思時，他爸氣得連甩了兩個掌。那是長這麼大第一次被打，但沒哭，也沒大吵大鬧，只是埋著頭很平靜地告訴我們……”

“控制不了……就是喜歡哥哥……”

“后來林執離開京北常年不回家……落落就把所有的錯歸結在自己上。一邊不想惹我們生氣，一邊又克制不了自己的，長期抑著自己緒患上了抑郁癥……”

“你說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我們邊，又不好，一個人能去哪兒啊！”

周靜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抹了把眼淚，重新看向林妍。

“林妍，如果落落聯系你，麻煩你第一時間告訴我。跟我說過，很喜歡你這個姐姐……”

“還有，這事千萬別告訴林執。他眼睛現在著傷，別火上澆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