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毫不留面，幹脆利落地甩了他一個掌。

六皇子被扇倒，又重新爬起來，又被扇到。

在這個過程中，他突然來了犟勁，始終一言不發任由母親打著也要試圖帶離開。

在聽見外面的嘩然聲，覺到三皇子已經帶著人近時，他才徹底崩潰。

他的臉頰早已紅腫，雙目也是紅腫的，他嘶吼著：“那您要我怎麽辦，我只有您一個親人了！”

皇後不為所，依舊漠然地沒有一緒。

在三皇子走進來時，正好能聽見皇後冷淡的聲音。

“我沒有你這樣喜歡作對的兒子。”

似有所察覺，看向門口的方向，就看見三皇子和顧淮安帶著士兵一前一後地進來。

殿的人早就在慌當中跑了，眼前的場景幾乎一目了然。

顧淮安的目落在站在皇後邊的杜津上，略略停頓之後又劃走。

而這點靜沒能瞞得過皇後的眼，像是想起什麽，手一把扯過男人的頭發將男人的拉到自己邊，笑容燦烈。

“安王世子，怎麽也不過來打個招呼，”偏過頭去，視線從杜津狼狽的臉上劃過，然後重新看向顧淮安，暗含深意地說：“畢竟這位也是你的岳父。”

“放了他。”顧淮安步伐不穩，急切往前走了兩步，在看見匕首時又頓住。

“放了誰？他嗎？”皇後得杜津在自己的面前跪下，自己輕輕從他的後背靠了過去，漫不經心地道：“可是怎麽辦啊，他原本就應該是我的啊。”

刀鋒到人脆弱的脖子，很快一抹鮮紅溢了出來。

顧淮安往後退了兩步，冷喝：“你冷靜些。”

杜津卻沒有多的反應，似乎這把利刃本就不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反而微微仰起頭將脖子出更多些。

這麽多年，他也累了。

既然已經拖累不到家人，死亡對于他來說或許是一種更好的解。

而這種無畏的態度恰好激怒到皇後。

彎下腰，在他的臉頰邊，像極了親昵的人。紅輕啓，說出來的話卻惡毒至極。

“杜津，你瞧瞧這麽多年，你就算再怎麽不願，不是還照樣陪在我的邊？”

“你瞧瞧我因為你殺了多人？”

語氣輕松，一個個數著：“我殺了你的岳父，你的岳母，還有你的娘……嗯，我還瘋了柳如是，還給下了毒。就是可惜了，最後那個賤種福大命大，沒有因為柳如是的死一兩命。”

“你瞧瞧，這麽多人因你而死，你高興嗎？”

那種森然的語氣讓殿的溫度直降。

三皇子了渾的皮疙瘩。

這人瘋了不是！

顧淮安握手中的佩劍，狹長的眼中湧現出殺意。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姜若那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自責、愧疚和仇恨如同源源不斷的水將淹沒，被自己困在囚籠裏走不出來。

而之前一直麻木的杜津臉駭變，他睫抖著，整張臉煞白眼眶卻紅得徹底。

至親至的人相繼離世，他又想到了那天的大雪，想到自己跟隨在靈柩後方卻怎麽都走不出去的城門，想到他熾熱過的姑娘最後只剩下的一座孤墳。

他才知道，原來心髒也可以這麽痛，一一讓他跪立不穩，然後朝著泛著冷的匕首狠狠撞了過去。

脖子上傳來劇烈的疼痛，可是他沒有死。

顧淮安趁著皇後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及時出手，用劍鞘對著皇後的手背狠狠敲下。

匕首只劃破一層淺皮，便直接被跌落在地。

而長劍已經架在皇後的脖頸邊。

皇後了兩下被敲地發麻的手，頓時覺得有點可惜。只差一點呢，杜津就可以長長久久地陪伴在自己的邊。

看向面前周氣質肅殺的男子，好整以暇地坐直了，“世子好功夫。”

“一般。”顧淮安側點頭。

立即就有將士拿著麻繩走了上來，就要手將皇後直接綁住。

六皇子見狀，連忙跪爬過來，替皇後求。

“三哥，我錯了好不好，能不能放過我母後。”他急急忙求饒，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救命稻草，“不是說國庫缺銀子嗎，我有銀子，很多很多銀子，我全都捐獻出來好不好！我不做皇子了，我帶著走，絕對不會出現在京城半步！”

他臉上還頂著錯的掌印，整個人狼狽而又可憐。

顧時維的拳頭握在一起，任由六皇子拉著自己的，眼神複雜卻沒有任何的作。

皇後似乎是極看不慣他這種窩囊樣子，冷笑著：“求他們又有什麽用。”

“所謂王敗寇，我王葶雁從來就不是輸不起的人。”

毫不去管對準自己的劍尖，轉朝著後面走。

衆將士頓時張起來，死死地盯著，生怕做出什麽危害的舉來。

而不急不緩地轉過，拿起自己原本就準備好的冠給自己戴上，轉過對著鏡子看了看。

初晨的溫而又明亮，鏡子中的子風華絕代，儀態萬千，頭頂上那頂冠更是華貴，讓人移不開目。

只是不喜歡，更為喜歡君王的冕。

于是出手，將頭頂的冠一把扯下隨意丟了出去。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哪怕沒有冠的加持，也依舊強大、自信，奪人眼球。

回想這一生，也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為天下最尊貴的人，將所的男人長久困在邊，帶著王家走向更進一步的榮耀。

著鏡子裏的自己，目溫，語氣平淡又著一察覺不到憾。

“若我是男兒，我不會被圍困在這四方天空裏，必然有更高的就。”

說完之後，俯視不遠的杜津，慢悠悠笑著。

“放心，我就算是死了，也會你心子的孩子一起陪著我。”

“我要離開我的你，生生世世痛苦。”

鮮飛濺到的鏡面上，模糊了鏡子中的人影。

哪怕是到最後，王葶雁寧願幹幹淨淨地走，也絕不願為階下囚。

這是生來就有的驕傲。

而顧淮安在聽到最後一句話之後，臉驟變，心飛快跳起來。

他飛快地看了一眼顧時維，丟下一句“我先回去一趟”，便不再有任何停留，直接轉帶著自己的私兵朝著安王府飛奔而去。

橫遍野的街頭，駿馬飛馳而去。

淩冽的風拍打在男人的臉上，男人眼神焦急又堅毅。

周圍的一切都了背景，腦海被回府的念頭侵襲，巨大的恐慌之下。

他無數次請求著。

歲歲，等我回來。

時間回轉到中秋那日。

姜若知道，晚上就不敢睡。聽到外面的靜之後，迅速起往外面走去。

不人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服還沒來得及穿整齊就急急忙忙跑出來，互相詢問著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好好的外面就有那麽大靜。

徐嬤嬤讓娘將商商抱過來，不太確定地問：“外面好像已經打起來了。”

商商沒有哭夜的習慣，白天玩夠了晚上睡得很。外面就是有這麽大的靜，他此刻依舊安心地睡著，的小臉蛋上還帶著紅暈。

“打起來就打起來吧，吩咐所有人，將府上的各個出口都封起來，安排人流守著。這幾日就都不要外出了，等什麽時候穩定下來再說。”

徐嬤嬤臉上仍舊掛著擔憂。

“世子爺出門時，留了八百兵下來。現在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宮裏，就算有流兵作也不敢到安王府來。告訴他們，讓他們安安心心守著就。”

寬道，順便接過了徐嬤嬤手裏的小豆丁，“這幾日，就讓商商跟著我吧，芙蓉和墨竹辛苦些，住在主屋的隔間。”

芙蓉和墨竹自然沒什麽意見。

芙蓉開口想問，是不是長喜也跟著世子爺去了宮裏。但是見姜若神態間都是疲倦之，又很快將話給咽了回去。

姜若吩咐下人們先去休息，可聽著外面的打殺聲，沒有一個人有心思在這時候睡下。

衆人索就聚集在一起聊聊天，惶恐不安等著外面的結束。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外面的靜仍舊沒多小，衆人卻被熬得昏昏睡。

可就在這時，不知道誰突然說了一聲“誰傷了嗎？怎麽一腥味？”

可大家都坐在這裏沒走，找了一圈之後也沒見到有人傷。逐漸所有人心裏開始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就都清醒過來。

這該不會是外面流出來的吧。

安王府雖然靠近皇宮，可離宮門口也有將近小半個時辰的腳程。這到底死了多人，才能在這裏都能聞到腥味。

姜若面發白，一夜淺眠之後，看起來神也不大好，強撐著說：“或許是聞錯了吧，我怎麽覺不出來。先都回去休息，外面說不準什麽時候就結束了。”

聽這麽說，衆人也安自己說聞錯了。

可外面的腥味越來越濃，毫沒有減緩的趨勢。

姜若這兩日都在帶著商商，其實最怕的是孩子在這時候突然生出什麽小病小災的。府上不允許進出，真要是生病說不定連藥都配不齊。

幸好商商質不錯，有人陪著玩也沒有在意為什麽聽松院一下子有這麽多人進進出出，高高興興跟著芙蓉和墨竹玩。

見到娘親不高興，他還爬到姜若的上，將自己手中的都撥浪鼓舉得很高，咿咿呀呀示意娘親不要難過了。

小豆丁生了一副同顧淮安極為相似的眉眼。

那瞬間，愣住了，心裏對顧淮安的擔憂更甚。們在府上聽著外面的靜已經擔驚怕，那顧淮安呢？他在宮裏面對的可都是真刀實劍。

小豆丁見沒有接過自己手裏的東西，又開始“咿咿呀呀”起來，爬上前去摟著娘親。

姜若抱著這麽小小的一團，將打轉的眼淚又重新了回去。

就在此時，芙蓉慌忙跑了進來，聲調尖銳，“不好了，長樂說有一支隊伍朝著王府過來了！”

這支隊伍來勢洶洶，直接將王府圍困住。

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上來就同侍衛廝殺起來，有朝著聽松院出發的趨勢。

長樂很快就帶著人過來，直接道：“我們這邊的人怕是守不住！最好的辦法就是撤去疏梨院。那邊不常有人去，且有湖擋著，就算是找也要找一會。現在只能先拖延時間，等援兵趕到。”

姜若在揚州待過一段時間，到底還是能穩得住，立即就下了決定，直接帶著人過去。

趕路的時倒是沒什麽差錯，衆人為了活命上的弦都繃著，匆忙忙往疏梨院趕過去。等進了院子之後又不放心，有幾個力氣大的又搬來重將門口堵得死死的。

幾乎是在他們將院門堵上的那剎那，就能聽見外面的打殺聲。大多數人都是生長在京城，那裏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有些心裏承不住的直接哭了出來。

“老天爺，不會真的找到這裏來吧！”

“那群逆賊到底想幹什麽！”

場面一時糟糟的。

長樂直接拔出自己的劍擋在姜若面前，眼神格外冷毅，“你們出聲，是想將人引過來嗎！”

大有一副誰先說話，他就會立即沖上去先了結了誰的架勢。

院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下人們畏懼地看向長樂手中的冷劍，將那些害怕與恐懼都吞了回去，只嚨間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嗚咽聲。

沒了衆人的喧鬧聲，外面的靜就越發清晰。

姜若抱著孩子在蕪廊上來回走，聽著那逐漸清晰的搜查聲時，全的湧都開始加快。

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平靜，同樣害怕畏懼。

怕自己真的會命喪于此，怕是商商該怎麽辦，也怕顧淮安要是遲來一步見不到他們怎麽辦？

明明用了這麽多力氣，才走到一個還算不錯的結局，難道就要結束在這裏？

冷汗不斷地冒出來，抱著什麽都不懂的商商，極力想要克制住自己的緒，卻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在那些人搜到疏梨院時，聽見外面的士兵想要推門沒推，接著狂喜到尖銳的聲音響起。

“這裏面有人，他們肯定都藏在這裏面！娘娘說了，要是活捉了那對母子，重重有賞！”

在院子門被撞開來了那一剎那，姜若只覺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長樂皺著眉，護著和商商齊齊後退。

只是還沒有退到門口，為首的將領就已經沖了上來，長樂揮劍上前擋住，兩個人纏鬥在一起。

周圍全都是尖聲，府裏的人漸漸也反應過來，明白束手就擒只有被殺的下場，紛紛拿起手頭上能用到的東西反抗起來，一時間鮮往外直飆。

姜若被圍堵到角落，整個人因為不停躲閃而的極為狼狽。而原本一直被捂著眼睛的商商，似乎是察覺到危險，“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離姜若最近的士兵很是興，一把反扣住姜若的手臂。

一瞬間，只覺得自己心髒驟停，深深閉上眼，溫熱的眼淚奪眶而出。

能聽見士兵振地高呼聲。

“我抓到……”

後面一個“了”字，隨著迎面而來的一支箭矢而完全消失。

溫熱而粘稠的落在眼皮上，再睜開眼，世界已經是模糊的一片。

在一片當中，能看見男人穿著一銀鎧甲，沉穩地站立在門口影壁旁，手中是剛剛放下的弓箭。他形拔朗，如同一座永遠都翻越不過去的高山，是站在那裏就是讓人安心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于刺眼，竟然能看見他周圍繞著，連臉都被暈模糊的一片。

即使看不清，也能覺到那團穿過雜的人群，無比堅定地朝著走過來。

一如之前的每一次。

“歲歲！”

覺到悉的懷抱籠罩著自己。

男人的聲線不複以往的平靜，整個人被失而複得的驚喜砸中而抖。

他的腦子了一片空白，卻將和孩子牢牢地護在懷中，輕輕拍著的肩膀，不斷地用哄著：“歲歲，別怕。”

他又像是在哄自己，他的姑娘沒有出事，還在自己的懷中，還和他有無限的可能。

在悉的懷抱中，姜若的眼淚更加洶湧。